每個主管的臉色都不好看,畢竟這事情已經觸及到了分部的利益,而不僅僅是派系的争鬥。
吳琦的臉色也格外難看,擡起頭盯着呂師傅時,目光如殺人。
“不是!”呂師傅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大聲開口:“我最多就是将壞掉的配件,拿到垃圾場賣了,什麽新件根本就是沒有的!”
他擡起手,憤恨的指着于大爲:“你在污蔑我!從始至終,我都隻申請了一批配件,你就因爲我弄壞了你的車,然後伱懷恨在心!”
“是麽。”于大爲平靜地伸手摳摳耳朵,轉身目光看向大隊長那邊。
“呂師傅手裏确實有新的配件。這張是呂師傅的配件申請單,上面有阿克曼11的十幾種小件兒是要的雙份。”大隊長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這些配件大部分都是屬于消耗品,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哪些配件是真正的消耗品,哪些不是。”
“而不是的那幾個,才是最有價值的。”
呂師傅看到那張被撕碎,又被粘合在一起的報告單時,心頭徹底涼了。
“那些個新配件一部分我用了,一部分我根本就沒動!一直在倉庫裏放着呢。”呂師傅硬着頭皮,咬牙反駁:“我隻是不知道你們這邊修車的規矩,就多要了一些配件,如果這也算我的錯,那我無話可說!”
他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了,但他也絕不能承認自己把新配件賣了。
新配件跟廢配件的價值不一樣,承認了也許會有牢獄之災,不承認,至少還有一絲機會。
一隊的那幾個人,此時也在咬牙挺着。
他們的想法此刻跟呂師傅都差不多,隻要不承認,對方又找不到究竟是哪家配件店。
他們頂多算個配件丢失,甚至全都怪罪到呂師傅頭上。
所以這一刻,打的是心理戰,熬過去就沒事,熬不過去,也就跟死沒什麽區别了。
“啪啪啪。”于大爲很佩服呂師傅的口才,忍不住伸手鼓掌:“厲害了呂師傅,就這口才不去當律師可惜了。”
“不過,我早猜到你是不會服軟的,修車的人都是倔脾氣。”于大爲擡起頭,看了一眼東方徐徐升空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了,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
于大爲話剛說完,大門外就開進來一亮黑色大衆,身後還跟着一輛皮卡車。
最主要的是皮卡車後面,還放了好多個挖掘機零件,這裏面有新的也有舊的。
車停下,皮卡車裏和大衆車裏,分别走下來兩個陌生人。
呂師傅在看到二人的刹那,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
一隊的成員看到那兩個人以後,也全都咽了口唾沫,還有的已經雙腿打顫,渾身發抖了。
“早啊,各位領導。”小白這時從主駕駛開門下來,他手裏還拎着幾袋豆漿和油條,“我買了豆漿和油條,一會一起吃。”
“是他!就是他賣給我的配件,我說我不要,他非得便宜賣給我!跟我沒什麽關系啊!”一個身材發胖的中年男人,指着癱坐在地上的呂師傅,“東西我給你們拉回來了,錢我不能不要,多少你們給我退一點。”
中年男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這件事情做的不地道,如果要是深追究的話,自己以後在想混重機械的圈子可能就難了。
其實都怪那個老王八蛋,還有垃圾場的這混蛋老闆,他罵了這倆玩意一路了。
垃圾場老闆是個眼窩深陷的瘦子,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大概明白了呂師傅如今的處境,立刻開始撇清關系:“我跟他不熟,他隻說這是他的廢鐵和配件。還有那幾個人,是他們主動把皮卡車放到我這兒的,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小白将油條和豆漿遞給了大領導和于大爲各一份,然後自己吃了一口油條點點頭:“他說的沒錯,那台老破皮卡是咱們廠一隊小隊長的。是吧?我的小隊長?”
白中生回頭笑眯眯的看着一隊小隊長,結果對方把腦袋埋得更深,絲毫不敢擡頭。
于大爲這時湊到了呂師傅身邊,他蹲下身子将手裏的豆漿和油條遞了過去:“呂師傅,吃早餐嗎?”
一旁小白翻了個白眼,壞胚!
呂師傅情緒終于繃不住了,起身開始大吼大叫:“你究竟要幹什麽!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于大爲淡定起身,咬了一口油條,雙眼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說出我那台阿克曼的實情,咱們倆的恩怨就此作罷。第二,你不僅要坐牢,我還要把拍到你的所有照片,寄到你慶城老家,我相信修車圈裏的人,都會很感興趣你在這裏的事。”
“忘記說了,還有你頂風尿尿的事情。”
“你,你!”呂師傅雙眼通紅,眼淚在眼圈打轉,顫抖的手指死死指向于大爲,可嘴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呂師傅!”吳經理感覺大事不好,對方有可能要說出來。
“你TM給我閉嘴!”呂師傅仿佛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似的,雙手揪起吳琦的衣領,“要不是你非要讓老子對付他,老子能特麽有這麽多事!你TM的!”
呂師傅右手攥緊,狠狠給了吳琦一拳,直接把吳琦打翻在地。
“我說!我把我知道都告訴你。”呂師傅轉過頭喘着粗氣,無力地轉過身,猶如一頭遲暮的老牛。
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
不出所有人意料,吳經理勾結呂師傅,一起坑害于大爲,并且主動帶走黃總,讓檢車的時間推遲。
這一系列的證詞,算是夠吳琦喝一壺的了。
按照小白的話來說,對方還想在東北紮根可就難了,不僅是東北,還有華北。
因爲這兩塊地方的管轄權,都是大領導黃豐倉的。
大領導是絕對不會讓這顆眼中釘留下的。
至于呂師傅,大領導似乎很喜歡對呂師傅打出的那一拳,沒有追究刑事責任,不過罰款,記過和通告是不可避免的。
于大爲也很信守承諾,主動将底片還給了呂師傅。
其實也沒什麽可留戀的,看一眼都覺得辣眼睛。
不過呂師傅卻感動得熱淚盈眶,差點沒給于大爲跪下。
他知道,回慶城以後,自己的職業生涯也就算是結束了。
八局在他們當地很有名望,總部離得也不遠,這件事情總會傳開的。
不過最後能把底片拿回手裏,呂師傅是真的再沒遺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