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于大爲繼續在小白辦公室裏蹭茶喝,他估計等這台車的事情弄完,他再見到小白的機會可就不多了。
蹭茶,不要蹭的幹淨利落。
尤其是剛從老家寄過來的二十年老白茶,香啊!
“我不是給你一個茶餅了麽,你自己回屋裏喝去就不行?”小白十分無語。
“你這話說的,好茶雖然我有了,可我沒有伱這個泡茶技術呀。”于大爲忽然想到了什麽,“要不然這樣,等我大兒子長大點,讓他拜你爲師吧,好好學學泡茶。”
“等他啥時候學會了,我就可以随時讓他泡茶給我喝了,多好?”于大爲雙眼一亮,期待的看向小白。
“你大兒子可真慘,不過倒也不是不可以,他多大了?寒暑假可以讓他上我這來呆兩天。”白中生端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
“剛出生沒多久。”
“噗!”小白驚愕的看着他。
“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我又沒說現在找你拜師,等過些年的嘛。”于大爲端起白瓷杯,權當沒看見。
“咚咚咚。”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于大爲與小白對視一眼,随後于大爲主動起身開門:“呀?大隊長咋來了,進來喝茶。”
于大爲将大隊長迎到了裏面,然後坐在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你是不是也聽說我從老家寄過來的茶了,坐吧。”小白無語一笑,從茶缸裏拿出一個幹淨的白瓷杯子,放在了茶台上,“看在你這個大隊長這麽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今天也讓你跟于大爲一樣,喝個痛快。”
“好。”大隊長點點頭,沉默的坐在了于大爲身邊的凳子上,“廠長,我爸打算回老家,明天就不幹了。”
“嗯?怎麽好端端的走了呢?大爺做的飯很好吃呀。”小白有些惋惜,“要是覺得工資太少,回頭我幫他申請一下。”
“不是,反正他就是這麽個倔脾氣,說走誰也攔不住。”大隊長目光低垂,眼底深處一直在掙紮猶豫。
“這,好吧。那我明天從分部食堂先調一個廚師過來頂一下。”白中生看了大隊長一眼,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主動開口,隻是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于大爲感覺今天的大隊長很奇怪,沒有往日巴結白中生的樣子了,人也沉默了很多。
感覺對方有事要跟小白說,他當即開口:“你們聊吧,時間也不早了,都十點多了,我去睡覺了。”
“于師傅你不用走,這個事對你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大隊長起身,先把裏屋茶室的門關上,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撕碎了的單據。
“這是……”小白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白廠長,我是來領罪的。呂師傅來了沒多久,然後很快就申請了阿克曼11的配件,這個是配件的申請單。”大隊長盯着查台上被自己拼湊好的單子,“當初他給了我一筆好處費,說什麽進口車維修起來也有風險,很可能配件安上了還不好使,所以需要一些備用的配件。”
“當時我看這上面你簽完字了,而且一想到呂師傅是吳經理親自帶過來的,我也不好得罪,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收了好處費,然後當着對方的面,把申請單撕了。”
大隊長低着頭長歎了一口氣,從兜裏拿出了五百塊錢放在了桌子上。
其實按照他原先的想法,這事能瞞就瞞着,事情就算是别人發現了,上面也有白廠長簽字,自己頂多就是個連帶責任。
再者這五百塊錢賺得很輕松,隻要裝瞎子看不見就行了。
可也不知道他爹從哪知道了這個事,原本前些日子他就在懷疑自家老爹應該是知道了點啥。
直到今天泔水桶扔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徹底明白了,他爹其實門兒清。
自己這幾天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事跟白廠長交代清楚。
主要是他也看出來了點東西,那個呂師傅是吳經理那邊的人,而于大爲跟白廠長是一夥的。
自己要是保持中立也就算了,問題是他之前包庇過呂師傅。
如果這倆人合起夥來對付呂師傅,并且成功了,那自己的下場将會無比凄慘。
不隻是丢工作那麽簡單,或許還會追究一些跟呂師傅之間的連帶責任。
其實他爹說錯了,真不是他不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而是他實在太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了。
所以平日裏,他不願意加入任何一個派系,更不願意得罪任何人。
隻是越不得罪,好像最後事與願違全都得罪了。
他也隻能按照自認爲對的方向去做了。
小白與于大爲對視一眼。
于大爲看着一點點粘貼好的申請單:“有件事情,我不太理解,爲什麽要撕掉申請單呢?”
“清單是我們對賬的重要依據,呂師傅說隻要我把清單撕碎了,就算是事情落在我頭上,他不承認,我不承認……最終事情背鍋的,就,就隻有一個人了。”大隊長實在有些難以啓齒了。
一瞬間,于大爲什麽都明白了,他有些可憐的看着小白。
看看吧,這就是每天不停在你面前讨好你的人,結果你能知道人家心裏是怎麽想的麽。
這就是自家老爺子常說的“畫人畫皮難畫骨”。
小白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茶杯,學着平日裏于大爲的做派,将茶杯裏滿滿一杯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忽然覺得有些無聊。這就是他爲什麽不喜歡有人的地方,因爲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就是江湖。
白中生一直向往很純粹的生活,不需要考慮太多,思想純粹,生活純粹,人也很純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大隊長沒有說,但在場的三個人都明白。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地盤突然天降一個領導,即使這個領導什麽也不懂,也願意放權給下面的人,可依舊不會願意就這麽被壓着的。
就好像走路的時候,腦袋上壓了個鋼盔,就算是很輕,那也不是一點重量都沒有。
誰不想摘掉頭盔,任由清風拂過頭發,享受着難得的自由。
“大爲,這事你怎麽看?”小白不想去思考了,他被搞的有些疲憊了。
“要我看,不如這樣……”于大爲眼睛一轉,開始湊到兩人耳邊,低聲講述着自己的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