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大家的議論,俞家四個人心裏都特别不是滋味。
翟立群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他應該一開始就掉頭回家。
俞國豪覺得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好像都不認識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心裏五味雜陳。
徐愛桃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很不應該,要不是當初俞悅非要嫁給翟立群不嫁賀廷,這些分明是她親生女兒該有的待遇,她也會是今天場上最讓人羨慕的那個。
俞悅則是除了不甘和嫉妒之外,内心最複雜的一個。
她想不通和費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上輩子她嫁給賀廷什麽都沒有,沒有卡車接,他沒有穿過那麽正式,他甚至都不願意多回家幾次,從來都是夜半歸家,然後放下錢轉身離開,更沒有提過一次要給她補辦婚禮。
他們結婚多年,面對面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别提一起吃飯,像正常夫妻一樣平淡的相處。
她也有向他示過好,表過白,也親自爲他送過飯菜,隻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多跟她說兩句話。
但賀廷對她的态度始終如一。
冷淡,疏離,見面永遠跟陌生人一樣,從不願意讓她靠近哪怕一點點。
他就像一塊怎麽也撬不動的大石頭,從裏到外都是硬的,包括作爲一個人類本應最爲熾熱柔軟的心。
這樣的一個人,她以爲他是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他甚至連自己都不愛,怎麽會愛别人呢?
所以這輩子重生回來後俞悅很放心的把俞笙推到了他身邊。
她本以爲按照俞笙那種得理不饒人又不會讨好人的暴躁性子在賀家遭受冷落絕對會鬧得天翻地覆,賀廷也會打心底裏厭惡她,甚至都不會願意去把她當一個陌生人一樣尊重。
但現實狠狠的打了她一個耳光。
時隔兩個月,賀家沒有冷落她,俞笙也沒有鬧,賀廷還愛上了她。
他甚至爲俞笙邀請了這麽多各行各業的佼佼者前來參加他們的婚禮,見證他們的愛情。
那她呢?
她上輩子爲他做的一切他爲什麽什麽也看不見?
爲什麽他從來都沒有對她心軟心動過一次?
哪怕隻是一次,哪怕隻有一次,她這輩子也不會舍得這麽決絕的把别人推到他身邊啊。
她也好想被他珍視愛重,她也好想擁有一次這樣盛大又浪漫的婚禮,如果上輩子他也能像現在這樣對她,她明明也會心甘情願的幫他撫養那兩個不讨人喜歡的孩子的啊.
酒席開始了。
俞悅四人依舊隻能坐在院子最角落的桌上。
而跟他們坐一起的,全是跟賀家關系好自發來幫了一天忙的村民。
他們大都跟周秀蓉玩得好,也有一些是在賀廷廠裏工作的員工。
大家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喜氣洋洋,恨不得把賀廷和俞笙誇到天上去。
所以這桌上坐着四個看起來是城裏人但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客人讓大家十分迷惑。
王利娟性子爽利,跟大家對視一眼後率先跟徐愛桃搭話。
“同志,你們是男方還是女方的親戚?咋都不動筷子也不說話,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你們平時隻吃素啊?”
“你們要是有這方面忌口的話一定要跟我說,我跟主家熟,可以讓廚子去給你們多炒幾個純素菜。”
王利娟是好心,畢竟賀廷是做豬肉生意的,别的不說,酒席上豬肉絕對管夠,幾乎每一個菜裏都帶了葷,而且大部分都是純肉菜,那分量也可以能讓每個來吃席的人都能吃肉吃到爽。
所以如果有人上了一堆菜還不動筷子闆着臉,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對方是否隻能吃素這個可能。
但她好心,徐愛桃卻覺得她是在故意陰陽挑釁他們。
“什麽吃素不吃素的?我們是俞笙的娘家人!”
“你說她給我們安排到這麽偏的角落來坐着,我們怎麽可能吃得下?”
其實并非吃不下。
徐愛桃其實也饞肉饞得很。
他們家條件雖然不錯,但今年爲了小兒子俞天賜的腎病花了太多錢,平時的飯菜裏壓根就沒一點葷腥。
今天坐着半天不動筷子一是因爲心裏不是滋味,羨慕嫉妒,心裏就多琢磨了一會兒,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爲覺得沒有受到重視,故意不吃擺臉子給别人看。
不過王利娟是什麽人?
她跟周秀蓉關系最好,眼睛又最尖,一眼就看出了徐愛桃心裏的那些鬼把戲。
雖然她看另外三個人不像是故意擺臉子的樣子,好像隻是單純的在想事情一時沒顧上吃,但同是一家人,又做了同樣不一件不給主家臉面的事,她立刻就撂下筷子拉下了臉。
“诶我說,坐這兒吃飯咋了?我們不都坐這兒吃飯了嗎?難不成坐得偏一點就成要飯的乞丐了?有本事你自己去坐那幾桌啊,你們去啊?”
王利娟聲音大,說話的時候還擡手指了一下清一色穿軍綠色服裝的桌子和全是貴婦人和大老闆的桌子。
有些人聽到聲音好奇的往這邊看了一眼,徐愛桃對上視線馬上就慫了。
她低下頭,聲音和氣勢瞬間就弱了好幾分。
“我又沒說非要坐那幾桌.”
“那你到底想坐哪兒?”
王利娟重重哼了一聲,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賀家的院子總共就這麽大,桌子全擺滿了,中間坐得全都是城裏開豪車來的大人物,就隻有咱們這邊兩桌是普通人坐的,你要是實在覺得小笙不重視你沒讓你坐主桌,你自個兒說去呗?”
“實在不行你也可以搬個凳子坐大門正中央去,那兒保管是人群最中心。”
此話一出,同桌的其他村民全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嗤!”
“噗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娟子,這話也就你敢說,不過我也覺得,這位同志,你要是真想被重視就坐門口去吧,保管有人給你親自端飯菜過去。”
有個嬸子嘴巴毒,還跟着王利娟一起勸徐愛桃坐門口去。
這時隔壁桌一直在偷聽的幾個年輕男同志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那不是跟狗一樣了嗎,啊哈哈!”
“有道理,不過那不是挺重視的嗎?好歹有人專程送飯菜呢,我們還得自己夾,哈哈哈哈!”
男同志們都是養豬廠裏的員工,平時跟賀廷關系都很好,雖然坐的位置也偏,但誰也沒說坐這邊不好,甚至還特别感恩能被賀廷邀請過來參加婚禮。
他們笑話的聲音并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徐愛桃饒是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點臊得慌頂不住了。
她本想思考一下好好罵一罵這群人,俞國豪卻拿起碗筷瞪了她一眼。
“行了,吃飯也塞不住你的嘴,趕緊拿筷子吃飯,還嫌不夠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