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兩日悄然逝去。
12月20日,星期四。
晚11點。
“搖晃的紅酒杯~嘴唇像染着鮮血~那不尋常的美~難赦免的罪~”
餘歡手持花灑,體驗着新浴霸,熱水輕輕地拂過他的肌膚,溫暖舒适的感覺使他一陣不禁高歌。
音準偏離,節奏淩亂。
所幸這個方寸之地比較封閉,歌聲像是一隻失控的野獸,在浴室裏橫沖直撞,找不到出口。
屬于法不傳四耳。
一首《王妃》唱着唱着,腦子裏,蓦然閃過一段活靈活現的語音——
“媽咪,你可以教我玩抖音嗎?”
一陣惡寒中,忙不疊切歌。
趕緊來一首周董的《告白氣球》,試圖将這段讓他寒毛直豎的記憶,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
唱着洗着,餘歡蓦然聽到視頻通話的鈴聲。
他連忙撇過頭,眯着眼睛,透過漂浮的淡淡霧氣,看向置于洗衣機上面的手機。
隐約看到‘老婆’二字。
嗯。
是林有容打來的。
餘歡稍許思忖,伸出食指于挂在牆上的幹毛巾揩了揩,上前一步指點屏幕接通,随即撤回花灑底下。
攝像頭正對着天花闆浴霸,當然不可能做出流氓行徑。
“你在幹嘛呀?”
林有容嬌俏的聲音,混着淅淅瀝瀝的水流聲,一同鑽入耳中。
餘歡輕笑一聲說:“容容,沒看到天花闆上面的浴霸嗎,我在洗澡呢。”
短促的“咚”聲響起。
瞬息之間,視頻通話挂斷。
餘歡将額前的碎發往後捋了捋,關掉花灑,那持續灑落的熱水瞬間停止,方寸之地徒留一片靜谧。
出了衛生間以後,火速吹幹頭發。
餘歡一襲棉睡衣癱坐在于木質沙發,給林有容發了一個視頻通話。
沒接。
又忙不疊給她發條消息:
‘容容伱在幹嘛,咋不接我視頻?’
等到淩晨十二點的時候,餘歡靠坐在床頭直打哈欠,都沒有收到回複。
啊?
不會這就生氣了吧?
純愛戰士的世界,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他甚至在想,周末要不要飛去滬上,免得小事變大事,大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餘歡摸着腦殼鑽入被窩,恍恍惚惚間進入夢鄉。
乍然醒來,雙眼還帶着些許的迷離,第一時間迷迷糊糊在枕頭邊摸索到手機。
亮屏後,熒光在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眼。
餘歡眯起眼睛,适應着這明暗鮮明的光線變化,發現林有容在淩晨四點終于有所回複:
‘早安~’
林有容顯然是睡覺之前給他發的。
兩個人作息,可以說基本上錯開。
睡眼惺忪之間,餘歡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早安,麽麽哒~
卻沒有在第一時刻發送出去。
稍許思忖。
經過一番删改,最終發出兩個字,加一個标點符号。
‘早安!’
心中莫名其妙的重擔,被林有容發來的早安二字輕輕卸下,餘歡看了一下手機屏幕左上角的小字。
适才早晨七點。
離鬧鍾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随即扔下手機,眼睛一閉,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回籠覺。
今天是星期五,新媒體部照常上班。
餘歡難得提前三分鍾,踏入工作隔間。
衆人已經自覺站好了隊伍,等他這位領導來開早會。
與往常的熱鬧和喧嚣不同,隊伍隻有少許的叽叽喳喳,交頭接耳的人并不多。
他掃了一眼站得整整齊齊的隊伍,不禁輕笑一聲。
自然是明白,空氣中爲何彌漫着不同尋常的異樣氛圍。
瑪雅曆法從公元前3114年開始,曆時約5125年,理論認爲于2012年12月21日結束。
瑪雅人的日曆到這天爲止,再沒有下一頁。
三年前好萊塢災難大片《2012》的末日預言波及整個世界,影片票房同樣席卷全球。雖然特效始終與劇情割裂,但僅從視覺上還是感官上都極爲震撼。
由此。
末世謠言塵嚣日上。
餘歡在人前站定,笑說:“你們不會真有人信今天是世界末日吧?”
慣常嬉皮笑臉的王智,此際一臉嚴肅:“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關鍵是傳得沸沸揚揚!說世界末日的具體時刻,轉換成華國時間,就是下午3時14分35秒。”
這個活躍分子之前一不吱聲,确實讓氣氛有點凝重。
“那又怎麽樣?”餘歡聳聳肩,“我們還不是得照常上班?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我們追求KPI啊!”
這番話頓時打破了甯靜,衆人紛紛笑了起來。
瞧餘歡沒有急着發言的樣子,還差幾分鍾到上班時間,或認真或戲谑地讨論着各種謠言。
比如行星撞地球、地球磁極倒轉、等等重大災難,還有比如連續三天的黑夜。
餘歡擡眼一看牆上的挂鍾,分針與時針重疊到九點,旋即撫掌大聲說:“大家安靜!早會了!”
話音落下,此間須臾陷入緘默。
餘歡開口部署完重點工作,也沒有多逼逼,旋即宣布散會。
經過他一番引導,親自操刀,湘南晨報在各大社交媒體平台的官号火力全開,進行科學批駁:
‘瑪雅曆法并沒有結束于2012年,瑪雅人自己也沒有把這一年當作是世界的末日,而是重新計時,開始新時代。與我們每年元旦或周一早上重新開始計時完全一樣。’
‘我們應該摒棄關于瑪雅曆法和世界末日的誤解和謠言,以更加理性和科學的态度,來看待曆史和文化遺産。’
一上午忙碌,時間悄然流逝。
午休後,轉眼到了三點整。
末日将近。
不動聲色地玩着蜘蛛紙牌摸魚的餘歡,倏忽看到鍵盤一側的手機,随震動亮屏。
‘我在樓下。’
繼互相問候早安後,備注爲老婆的聯系人,給他發來了新消息。
不過,餘歡稍許琢磨一下這短短的四個字。
“啊?”
他訝異得嘴唇不由自主地張開,眉毛高高挑起,幾乎要觸碰到額頭的發際線。
她在樓下?
忙不疊起身,繞過辦公桌。
踱步走到視野最好的窗台邊,往下方俯瞰,尋着那個熟稔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