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陣眉來眼去。
“說到我之荀彧,”餘歡話音頓了頓,臉色略帶認真:“那還得是餘澄澄!”
餘松年卻調侃:“什麽你之荀彧,依我看,歡哥你是橙子姐之許褚還差不多,和我一樣,都是做保镖的。”
畢竟在座這些人,從小就被父母拎着耳朵,說要向餘澄澄學習,要向她看齊。
到底看沒看齊不知道,但一定看到了世界的參差。
有的人生來就不平凡。
餘澄澄純純屬于别人家的孩子。
餘歡初高中六年,在家裏二位老師的重壓之下,滿腦子隻知道學習,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壓着分數線勉強考進末流985。
餘澄澄在學校到底怎麽樣,他不知道,卻隻看到她一回家就東逛逛西逛逛,周末無所事事,年年獎學金拿滿,上個五道口跟玩一樣。
“隻要跟對了主公,做保镖也未嘗不可。”餘歡一本正經說着,敲了敲桌子,看向一臉傻笑的徐輝:“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做宵夜去!”
“好,好的,歡哥。”徐輝忙不疊起身。
徐倩說:“我們早就備好了菜,等歡哥你過來再做,十來分鍾就可以開吃了。”
“可以。”餘歡轉而向餘松年問道:“爺爺最近身體怎麽樣?”
“很硬朗,冬天水溫低又不适合釣魚,還是要天天出去,大家都勸不住。昨天下午搞了一條四斤的野生黑魚,立馬就叫我拿過來給伱。”
“我在家裏又不做飯。”
餘松年擠眉弄眼:“大家都知道嫂子是富婆,投資搞了個飯店。”
“哦。”餘歡點點頭。
他卻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徐倩兩姐弟還在他這裏做事,餘松年也老早就在家裏說開了,在村裏肯定瞞不住。
“他老人家把魚拎給我的時候,還在罵你呢。”
“罵我什麽?”
“說是你這個小兔崽子,都個把月沒有露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餘歡登時探手一削這厮的大腦袋:“拿了雞毛當令箭,擱這罵我是吧?”
餘松年就怕他來上一套小連招,忙不疊往後縮了縮。
嘿嘿一笑:“爺爺估計也是想你了。”
聞言,餘歡頓時沉吟。
老爺子年輕了十來歲,确實也有點想重溫一下他現在的精神面貌。
不過重活以後,心态穩如老狗,穩健得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執掌新媒體部門,這事卻從來沒跟家裏人提過。
“這段時間确實有點忙,我現在是新媒體部代理副主任。”
“啥?真的假的,歡哥你當官了?”餘松年愣了愣,追問:“副主任,什麽級别啊?”
餘歡搖搖頭:“無級。”
“什麽意思,當官了還沒級别,歡哥你沒開玩笑吧?”
“我開什麽玩笑!這是特設崗位,沒聽見前面的代理二字嗎?還沒有過三個月試用期呢!”
“哦哦。”餘松年點點頭,倏忽一笑,從兜裏抽出一盒華子,滿臉市儈,裝模作響遞給餘歡:“餘廳長,有沒有什麽項目……你們那個水電項目……”
“滾滾滾!”餘歡手一揮,撇開煙盒:“什麽廳長,就算過了試用期獲得事業編,再曆練曆練,以後也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副處。”
“哇靠!”餘松年一收臉上的揶揄,正色說:“已經很牛了!我現在收回那話,橙子姐确實是你之狗貨。”
“恭喜餘哥,當上領導了!”徐倩笑說着。
不過,她對餘歡剛畢業就已經鋪好路,以後能當上副處級幹部,卻沒有什麽概念。
餘松年有,但也不多。
假如餘歡真要在晨報混下去,部門主任對他來說,是闆上釘釘。
并且,上進空間非常大。
有些人,你平時看他就像個吊毛,可多加了解後,卻宛如蚍蜉見青天。
餘松年将煙盒随手扔在桌上,拱拱手,故作谄媚接一句:“苟富貴,勿相忘!”
餘歡拍桌:“來人!喂公子吃餅!”
兩人小時候酷愛看星爺的電影,餘松年當即就領會到這個出自《九品芝麻官》的梗。
徐倩看着兩兄弟相視大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不禁滿頭霧水。
恰此時。
徐輝端了一個電火鍋,小心翼翼地踱步過來。
餘歡見狀,連忙側過了身子,讓他把電火鍋放在桌面中間。
徐倩忙不疊起身去拿碗筷。
徐輝穩穩當當放好電火鍋以後,再轉身去開放式廚房,拿了一籃子香菜和粉條過來。
養殖黑魚因爲活動受限,肉質生硬發柴,同時腥味比較大,處理不好吃起來如同嚼蠟。
而野生黑魚的肉質比較鮮嫩,同時沒有太大的腥味,哪怕清湯寡水煮出來,也帶着淡淡的甜味。
“謝謝。”餘歡接過徐倩遞來的碗筷,迫不及待先夾了一筷子魚肉。
經過徐輝的刀功處理,魚片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瞧着充滿了彈性。筷子尖稍稍一抖,魚片便在空中輕輕顫動,顯得非常Q彈。
放入口中,魚肉瞬間迸發出鮮美的汁液,麻辣與酸菜的酸味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禁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來。
那叫一個地道,那叫一個美!
幾人旋即挽起袖子開吃。
餘歡擡眼見徐倩沒怎麽動筷子,登時打趣了一句:“典韋的老婆,你怎麽不動筷子?”
“唔……”徐倩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多加反駁:“我最近在減肥。”
餘歡再看看餘松年。
這厮嘴巴不停地動着,筷子尖在空中連連劃過一道道的弧線,将魚片和豆芽、豆皮等配菜連連塞進嘴裏。
調侃說:“你老婆都帶頭減肥了,你怎麽還擱這胡吃海塞?”
“四斤多的大黑魚,一鍋煮了則麽多,我還能不吃嗎,免得浪費了。”餘松年腮幫子鼓鼓囊囊。
餘歡擺在桌沿的手機倏地一震,他低頭一瞧,流油的嘴角頓時上揚:“嘿,我老婆給我打視頻了。”
忙不疊放下筷子,抄起手機接通。
林有容扒着豆芽的姣好面容映入眼簾,畫質略微模糊,使得她的輪廓不是那麽鮮明,唇瓣動了動:
“你在幹嘛?”
“吃宵夜!”
林有容一怔,忙說:“你可别拍給我看啊!我也不想知道你在吃什麽!”
餘歡頓時一笑:“好滴。”
“嫂子啊!”餘松年用紙巾揩了揩嘴,起身就往餘歡後面繞,想一覽這位嫂子的真容。
他聽着聲音,怎麽感覺有點耳熟呢?
徐輝也好奇地探過來半個身子。
餘歡忙不疊把林有容的畫面切換成小屏,随即用大拇指給擋住。
不過林有容卻肯定看到了餘松年的那張大臉。
餘松年正大呼小叫:“歡哥别擋啊!難道嫂子見不得人嗎?”
“這位是……?”林有容帶着疑惑的聲音響起。
餘歡躲開餘松年伸過來的大手,說了一句:“我堂弟餘松年,你叫他熊大就行。”
林有容撲哧一笑的聲音傳來,卻也沒有真叫熊大:“哦,你好啊,松年堂弟。”
“别鬧了,你嫂子現在是素顔狀态,不方便見人。”餘歡再次一個躲閃。
林有容在手機裏呵呵一笑的聲音傳來。
争搶不過,餘松年撓了撓頭,坐回座位,抄起罐裝可樂仰頭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嫂子莫不成是大明星啊,不化妝不能見人?”
“什麽大明星?你屁話怎麽這麽多!”
餘歡挪開大拇指。
卻見林有容已經戴上了墨鏡,上半身婀娜,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于是他笑吟吟切換成大屏,調轉了一下手機,戳到餘松年眼前。
餘松年正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在徐倩碗裏,擡眼一瞧:“大晚上的在家裏還戴墨鏡,歡哥,你還說嫂子不是明星?”
林有容微微一咳。
聽見這聲音,餘歡旋即将前置攝像頭對向自己的大臉:“行吧,你說是就是。”
林有容扶了扶墨鏡腿,略帶好奇的聲音幽幽傳來:“還有誰呀?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妹子。”
餘歡擡頭環視一圈,不假思索地說:“那是松年的女朋友,加上我有四個人,還有一個是松年的小舅子。”
“哦哦。”
又是女朋友,又是小舅子,徐倩是真被餘歡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臉成了紅蘋果,筷子尖将魚片戳成碎片,跟夾米粒一樣往嘴裏送。
餘歡旁邊的徐輝笑眯眯地喝可樂,眼睛裏滿是清澈的愚蠢。
餘歡夾了一筷子豆芽送進嘴裏:“瞧,我也吃豆芽。”
林有容将墨鏡扒下鼻子尖,湊近看了看:“你這是黃豆芽,适合下火鍋,我吃的是綠豆芽!”
餘松年撓了撓頭,轉頭向徐倩,滿臉疑惑:“倩倩,你有沒有覺得嫂子的聲音,有點耳熟?”
“好像是有點。”徐倩點點頭。
餘歡瞥見徐輝好奇地探過來上半身,林有容墨鏡還挂在下巴上,忙不疊偏轉手機屏幕。
“我先吃宵夜。”他重重咳嗽了一下,繼續說:“就先不聊啦!”
“那我就先挂了。”
餘歡搶在她挂斷之前,忙說:“好滴,愛你!”
林有容将墨鏡推上鼻梁:“愛你~”
下一秒,随即挂斷了視頻通話。
餘松年啧啧有聲:“我的個乖乖,歡哥,沒想到你這麽肉麻!”
“你懂個屁!”餘歡将手機放在桌上:“跟哥哥我學着點吧!”
“好滴。”餘松年說着轉過頭,對徐倩說:“愛你!”
話音落下,餘松年頓時挨了徐倩一頓錘。
餘歡搖了搖頭。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