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鴻聽了啞然失笑,她還記得這茬兒呢。
“那我還用給你當提鞋小弟嗎?”
“當然要啊。”楊蜜笑嘻嘻的補充了一句,“先從提鞋小弟開始,看你表現好不好,最高可以讓你當貼身男仆。”
這話一說完,楊蜜心髒就又砰砰跳起來。
這話說的……有點兒太暧昧了。
不過計鴻面色如常,微笑着和楊蜜碰了一杯,“那行,我努力,争取當上貼身男仆。”
幾個月不見,兩人都有不少話茬可聊,計鴻說說在劇組的拍攝内幕,楊蜜談談在學校裏那些學生的勾心鬥角。
這一說起來就說不完,兩人這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一直吃到晚上十點半,這才帶着滿身熱氣兒出了滿恒記的大門。
現在天色已晚,街道上人也少了許多。昏黃的路燈照在雪地上,被反射的一片黃澄澄。
要是放在以往,這會兒大街上應該還有不少大爺大媽遛彎兒。
不過現在臨近奧運會,一直在緻力于整治市容市貌,取締三蹦子,管的那叫一個嚴。
整的大夥兒都不咋出來逛遊了。
也就是現在是冬天,這要是到了春夏季,估計還得整治“膀爺”呢。
大街上顯得冷清,計鴻也不好讓楊蜜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去,于是便提議送她一截兒。
“這大半夜的伱自己回去安全嗎?”
“要不我送送你?”
楊蜜眨眨眼,“行啊,就是你喝了那麽多酒,怎麽開車啊?”
“我連駕照都沒有開什麽車。”計鴻站在路口眺望片刻,一伸胳膊,遠處一輛出租車就刹在兩人面前。
“當然是打車啊。”
楊蜜家在宣武區,和牛街離的不算太遠。不過現在雪天路滑,原本半小時的路程愣是用了40分鍾。
再加上那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主兒,也不說話,戴着耳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計鴻兩人被車上的暖風一熏,嗅着那汽車特有的皮革味兒,他們這一道上是昏昏欲睡。
“二位,到地兒了。”
那司機招呼了一嗓子,頭搭在一塊兒打瞌睡的計鴻和楊蜜這才努力睜開眼皮子。
“嘿,小夥子,别睡了,清醒清醒吧。”
那司機說着,搖下車窗,冷風順着縫兒一灌,進了車裏就往人臉上刮去。
計鴻和楊蜜一個激靈,這下清醒了不少。
“師傅,麻煩您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再送我朋友一截兒就回來。”
“成,那你快點兒啊!”
看着計鴻和楊蜜的背影,那司機在車裏扯着脖子大喊。
計鴻陪着楊蜜進了小區,直到兩人快要到楊蜜家樓底下,計鴻這才告别。
“得,我這護送任務也算是結束了,那你上樓吧,我走了。”
小區裏沒有燈,顯得黑黢黢。
不過借着白暈的朦胧月光,計鴻還是能瞧見楊蜜臉上的淡然微笑。
不過很快,這幅微笑的表情就僵硬在臉上。
“……爸?”
爸?
我?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被計鴻掐死。
他倆又沒玩什麽字母圈的東西,怎麽可能是在招呼自己,而且就算真玩兒了那也應該是叫主人。
計鴻順着楊蜜目光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蹲在一棵冬青樹下面的男人逐漸從陰影中走出來。
借着月光,計鴻看見了這個中年男人的打扮,國字臉,戴着眼鏡叼着煙,身穿一件綠色的軍大衣。
看見這個中年男人的長相,楊蜜立馬換上一副小女生的模樣,蹦蹦跳跳的跑到楊小林身邊,拉着他的胳膊就開始撒嬌。
“爸爸~~”
“别給我來這出兒,不好使。”
楊小林一臉嚴肅的盯着楊蜜,“幾點了?現在才回來。”
這丫頭真是越長大越不聽話!
七八點鍾溜出去說和同學吃完,十一點多才回來,這期間連個影兒都沒有!
楊蜜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楊小林的眼睛。
她背着手小聲嘀咕,“不是說了和同學去吃飯了嘛……”
“吃飯歸吃飯,我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了?一個不接?”
聽聞這話楊蜜一愣,連忙拿出手機來。
這一看,果不其然,楊小林連着給她打了仨電話。
時間恰好是自己和計導在出租車上打瞌睡那會兒。
那司機也真是的,都不提醒一下……
她吐了吐舌頭,“我倆那不是睡着了嘛,太累了,沒聽着……”
“嗯?你倆幹嘛了?!”
“太累”,“睡着了”,“晚上10點”,。
這幾個關鍵詞兒一組合,楊小林是怒從心中來。
他是民警,平日見過太多這種小姑娘被渣男哄騙的故事了。
甚至還見過一身描龍畫虎,戴着蛤蟆鏡,攬着大肚子的小閨女兒去女方家提親的。
【oi!叔兒,我自行車停你家樓下了啊!】
一想到這個畫面,楊小林腦瓜子嗡嗡直響。
這狗日的孫子對我閨女幹嘛了?!
楊蜜這話說的歧義太大了,計鴻聽的臉皮直抽搐。
他連忙打住楊蜜這話茬,來到楊小林面前。
“叔兒,叔兒,您别瞎琢磨,我倆就是去吃涮羊肉了,出一身汗,從出租車上待太久就睡着了。”
“您要不信,我現在請您去滿恒記吃個宵夜,讓服務員認認人。估計這會兒桌子還沒給收拾下去呢。”
瞧着計鴻的态度彬彬有禮,說話也是慢慢的人情世故,楊小林陰沉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許。
楊蜜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面色通紅,狠狠踩了她老爸的鞋子一腳。
“爸!你琢磨什麽呐,都說了我們是去吃飯的!”
楊蜜踩在他腳上,可痛在他心裏。
這才多久啊,前幾年還是貼心小棉襖呢,現在讓一個二五仔給迷的五迷三道的,都對她親爹下死手了!
瞧着楊小林嘴唇緊繃的模樣,計鴻是一陣蛋疼。
他都不敢想自己現在從楊小林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模樣了。
“得了,叔兒,把楊蜜安全送到家我也就沒事兒了,先走了哈。”
說完,計鴻轉身大步離去。
看着計鴻的背影,楊小林敏銳的偵查意識瞬間發作,他皺着眉頭看向楊蜜。
“今兒晚上你們幾個人吃的飯?”
“……就我倆啊。”
媽的,還是燭光晚餐!
計鴻剛走了幾米遠,一隻大手忽然拍在他的肩膀上,攬着他就往回走。
“小夥子,我看你這一身酒氣兒,喝了不少吧,上我家暖和暖和來,順便醒醒酒兒?”
老話講的好,知子莫若父。
不過這個子指的可不是兒子,是指子女。
楊蜜是個什麽性格,他這當爹的再了解不過了。
大晚上單獨和一個男人出去吃飯,要說她心裏沒點想法,自己是不信的。
既然今天遇見了,那就得把把關,要是不行,趁早斷了聯系。
瞧着楊小林臉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計鴻眼皮子跳了跳。
“别了吧叔……這大晚上的,我這回去也不容易打着車——”
“沒事兒,回頭叔兒送你。”
楊小林不由分說,便攬着計鴻朝單元樓走去。
一旁的楊蜜看的目瞪口呆,這怎麽個意思?怎麽還往家領啊?自己這是引狼入室了?
他是一腦子問号,計鴻是一腦子亂碼。
在楊小林的威逼利誘之下,計鴻還是老老實實的跟着他一塊兒去了楊蜜家。
房門一推開,一個留着短發的中年婦女便從卧室走了出來。
“老楊,咱閨女回來——這是誰啊?”
“咱閨女的朋友,我讓他上來醒醒酒,順便暖和暖和。”
他這話說的不着痕迹,可兩人多年夫妻,一瞬間就讓楊椿玲明白了自己老公的言外之意。
跟咱姑娘有點兒拍拖。
這下楊椿玲認真起來了,一雙眸子在計鴻身上掃了好些遍,主要是關注一下對方的衣着。
都是平價牌子,看着有些眼熟……可想不起來是哪個,應該就是個普通學生吧。
兩人堵在門口,後面的楊蜜踮着腳尖朝裏面探望,“堵門口兒幹嘛呀,趕緊進去呗,外面兒挺冷的。”
進屋之後,楊小林攔着計鴻在沙發上坐下,楊椿玲去燒水泡茶,楊蜜則是坐在側邊兒的沙發上。
“來來來,小夥子喝茶。”
楊春玲笑容滿面,拎着一壺茶從廚房走出來,随後給楊小林和計鴻各自倒了一杯。
眼前的場面看的楊蜜有些恍惚,這三堂會審的模樣,弄得她好像帶男朋友回來見家長似的。
“唉呀,對了,小夥子,我還沒問你呢,你叫什麽啊?”
“計鴻,會計的計,鴻鹄的鴻。阿姨,您叫我小計就行。”
計鴻……
這名字聽着感覺也有些耳熟,不過楊椿玲不怎麽關注娛樂圈的事兒,全當是網上很流行的那個五十六效應了。
楊椿玲雖然沒當回事兒,不過楊小林心中确實猛的一驚,目光瞬間犀利起來。
計鴻?
是他想的那個計鴻嗎?
如果真是那個網上傳的什麽鬼才計鴻,那說句不好聽的話,是他們家楊蜜高攀人家了。
不過一想到這茬,楊小林眉頭皺的更深了。
計鴻也算是名導了,而且聽說人家自己還開了公司,身價沒有百萬也有千萬了吧?
這種男人,身邊會缺女人嗎?
估計上趕着去送的都不少。
雖說楊蜜身處娛樂圈之中,可他還是希望自己閨女能尋得一個良人。
倒完茶,楊椿玲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笑呵呵的看着計鴻。
“小計啊,你們是怎麽回來的?”
“哦,打車。”
“出租呀?”
“對。”
聽到這個答案,楊椿玲的嘴角。不經意的向下撇了撇,不過很快又勾起來,還是那副笑容滿面的表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她閨女的發展前景多好啊,合作的都是圈内名導大腕兒,以後那是要沖擊花旦影後的。
計鴻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不過瞧他也不是什麽特别有錢的富二代,配自己姑娘那差的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想到這兒,她這态度也就冷淡了不少。
“老楊,你和小計聊着,我去切點兒水果。”
楊椿玲起身,順便給自己老公使了個眼色,這意思就是趕緊把這小夥子送走吧。
等人走了,他們好開針對于楊蜜眼光這個問題的批鬥大會。
自己老婆這個性子楊小林自然知曉,他扯扯嘴角,權當沒看見,繼續和計鴻聊着。
聊了聊大學生活,聊了聊娛樂圈的内幕,最後說到了計鴻的公司,絕口不提家庭情況一類的東西。
既然這兩個年輕人沒說正式确立關系,那就是普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他也不好刨根問底兒。
更别提人家還是個在圈内頗有名氣的導演兼老闆,他說話還是得小心着點兒。
這要是真想給自己姑娘使個絆子……
嘶!現在一想到剛剛自己從樓下那威逼利誘的态度他就一陣後怕。
“對了,小計啊,那你們公司現在主要是幹嘛?還是拍片子?”
不等計鴻開口,掰着橘子的楊蜜就頭也不擡的接上話茬。
“拍片子呗,計導—計鴻剛殺青了一部新片子,請的樊冰冰給人家當主角兒呢。”
楊小林眼睛瞪得老大,“這片酬不得幾百萬?”
“換做别人是,但冰冰姐就是沖着計導的名頭去的,人家不要錢,零片酬出演呢!”
楊蜜說着,把掰好的橘子分兩半兒,男—計導一半兒,爸爸一半兒。
這個先後順序看的楊小林嘴角直抽搐。
“而且計導這片子還請了張億謀跟馮曉剛做指導呢。噢,爸你可能不知道張億謀跟馮曉剛是誰……”
楊蜜說起來頭頭是道,别說楊小林了,計鴻都是一愣。
這都是今晚飯桌上自己随口一說的東西,他還真沒想到楊蜜記這麽清。
楊蜜絮絮叨叨的說着,忽然一驚,話戛然而止。
“哈哈,你們說哈,我不說了。”
瞧着一臉乖巧的楊蜜,楊小林忍不住問道:
“你對計鴻的事兒知道這麽清啊,以前在家怎麽沒見你提過?”
“我怎麽沒提過嘛。”楊蜜不滿的努努嘴,“我以前經常說計鴻的事迹啊,就是我一般開頭都是,‘我有個同學’”。
楊小林一愣,仔細一想還真是,楊蜜以前在家裏說過不少“我有個同學”。
隻不過那時候他以爲這是好幾個人,沒想到這些事兒都是一個人做的。
“來來來,小計,吃水果。”
幾人正說着的時候,楊椿玲端着一盤水果拼盤從廚房走來。
放下拼盤,她扭頭招呼着楊小林,“老楊,過來幫我搭把手,那個櫥櫃兒壞了。”
“又壞了?”楊小林皺着眉頭起身朝廚房走去,“老壞明兒得找個師傅了。”
兩個長輩一走,客廳就隻剩下了計鴻和楊蜜面面相觑。
“内啥,計導,不好意思啊。”楊蜜小心翼翼的道着歉,“我爸他這人吧,有點兒軸……”
計鴻淡然一笑,随後安慰着說道:“沒事兒,可以理解。”
“也是我今兒晚上沒注意時間,呆太久了。”
楊蜜嗯嗯啊啊的點着頭,“計導你别聽我爸媽他們瞎琢磨,我沒那個意思。”
不過這話剛說完,楊蜜又感覺不太對勁兒,說的好像自己在婉拒計導似的。
“不對,計導,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計鴻挑挑眉,“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
“這個意思……”楊蜜皺着眉頭咬着下唇想了好久,“這個意思……我就是這麽個意思嘛。”
“那你是什麽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看着悠然自得喝着茶的楊椿玲,楊小林眉頭皺起來。
他還真以爲是櫥櫃兒又壞了呢,來廚房一看,櫥櫃兒好得很。
這才明白是自己老婆要叫他來說點兒悄悄話。
“我還什麽意思,讓那小夥子趕緊走呗,這都幾點了?”
“老楊,有些話不好當着咱閨女面兒說。我就以小見大,這小夥子打車送咱閨女回家,我就能看出來他就是一般人兒。”
“配咱閨女,還差了點兒意思吧?”
楊小林恨鐵不成鋼的歎息一聲,“錢錢錢,你腦子裏就剩下錢了,你是賣閨女啊?”
楊椿玲眉頭一皺,“什麽叫我賣閨女,凡事兒你總得講個門當戶對啊。”
“……”
楊小林捏了捏鼻梁,“你知道那個叫計鴻的小夥子是誰嗎?”
“誰啊?”
“《人在囧途》和《驢得水》的導演!就是你最喜歡的和最不喜歡的兩部片子的導演!”
讓自己老公這麽一提醒,計鴻這個名字在楊椿玲腦子裏越發清晰。
楊椿玲一臉後悔的跺了跺腳,“哎呦!我怎麽就沒認出來,這不是帶着咱家姑娘去那個什麽德國電影節走紅毯的導演嗎?”
“他這身價得上千萬了吧?我聽說這些片子都是他自己投的錢?”
雖說楊椿玲對娛樂圈的事兒不怎麽關注,不過自己閨女是混這個圈兒的。
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認知,稍稍一算就知道計鴻賺了多少錢。
瞧着楊椿玲這模樣,楊小林沒好氣的說道:“行了,我送客去了。”
他剛要走,楊椿玲鐵鉗似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住,“送什麽客啊?趕緊把你天天寶貝似的龍井拿出來給人家泡上。”
楊小林是真讓自己老婆給氣笑了,“拿什麽啊,你不說要門當戶對嗎?現在是誰配不上誰?”
“要死呀你!”楊椿玲雙眼一瞪,一巴掌拍在楊小林胳膊上,“天天說點兒不吉利的話。”
“咱閨女還是上升期呢!”
“人家計鴻不也是?”
“嘿!我說老楊,胳膊肘兒還往外拐是吧?那是你親閨女!”
楊椿玲沒好氣的指指點點了一番,随後掀開楊小林的小金庫,翻出龍井又泡上一壺茶,笑容可掬的往客廳走去。
“來來來,計鴻啊,把這兒當自己家。茶喝完了吧?阿姨給你續上。”
看着自己老媽,慢吞吞往嘴裏塞橘子的楊蜜臉上不由得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麽回事兒?
怎麽忽然熱情上了?
她這兒還沒琢磨明白,自己老媽就開始八卦上了。
“小計啊,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這話一問出口,楊蜜不滿地皺起眉頭來。
“媽,你幹嘛啊,人家是來做客的!”
“嗐,這不是閑聊天兒嘛。”
瞧着楊椿玲的表情,計鴻腦子裏不由得忽然冒出一句話:來前恭而後據。
不過他臉上還是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我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事業上。”
“放在事業上也好,選對象這種事兒的确得慎重。”楊椿玲頗爲認可的點點頭,沒去理會一旁楊小林那沒好氣的表情。
“找對象這種事兒的确得慎重,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得找能扶持着你,對事業上有幫助的女人,你說是不是?”
一旁的楊小林搭着腿,以手扶額,他是真不想說自己老婆了。
握着茶杯的計鴻聞言搖了搖頭,“結婚要是爲了維持生計,那婚姻隻是一項長期交易罷了。”
“那我不如跟人簽份合同。”
這話一說出口,老楊家一家三口都愣住了。
原本氣鼓鼓的楊蜜瞬間洩了氣兒,略顯沒臉見人的楊小林也把手從眼睛上挪開。
至于楊椿玲,她先是一愣,随後耳根子就變得發紅。
“哈哈……那倒也是,你們年輕人現在不都講究一個什麽……自由戀愛嘛,阿姨也理解……”
瞥了一眼身邊穩如泰山的計鴻,楊蜜嘴角勾笑的坐下,身闆兒挺得筆直。
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不過她這身闆挺了沒兩秒,忽然又縮了下去。
不對啊,自己爲什麽要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兒。
想了又想,她給自己找了個合适的借口。
我朋友嘛。
有這麽個好人品的朋友,她說明她眼光好,當然高興了啊。
想到這兒,腰闆又挺起來。
楊小林看着計鴻,不知怎麽的,忽然覺得這年輕人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結婚要是爲了維持生計,那婚姻就是一場長期賣淫……
嘶,就這話,一般人真說不出來。
不過他既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那就一定不是那種濫交的人。
即便兩人走不到最後,也絕對不會虧待了自己閨女。
念頭這麽一轉,楊小林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他笑着掏出一包煙來,“小計,抽煙嗎?”
楊氏夫妻熱情的很,計鴻陪楊小林抽了兩顆煙,直到挂表上的指針轉過12點鍾,這才準備起身告辭。
“叔兒,姨,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啊。”
“哎呀,都這麽晚了就别走了,從這兒住下呗。”
楊椿玲一臉熱情的招呼着,“回頭我跟蜜蜜擠一擠,讓老楊打個地鋪,你睡他那屋兒就成。”
楊小林聽了眼皮子直跳,還打地鋪……我睡沙發不行啊?
計鴻聞言更是連連擺手,讓人當家的打地鋪,自己睡床上,他這一晚上都睡不着覺。
“别了,姨,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了啊。”
“這麽晚了還打得着車嗎?要不讓你叔送你一程。”
“可不用,我這兒有司機。”
楊椿玲一聽,更是自責自己目光短淺。
可不是,沒車的不一定買不起,沒準人家是有專屬司機的。
說罷,計鴻起身離去。
楊小林想了想,在後面招呼着,“蜜蜜,送送計鴻去。”
“好。”
楊蜜點了點頭,随手披上一件大衣,就趕緊推門跟上計鴻的步伐。
今天晚上弄出這麽一場鬧劇,她心裏也挺不好意思的。
“計導!”
計鴻走出單元門,忽然看見披着大衣跑出來的楊蜜,臉上略顯驚訝。
“你怎麽來了?”
“送送你呗。”
楊蜜跟在計鴻身邊亦步亦趨,“計導,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讓你見笑了。”
“嗐,老一輩兒人嘛,有代溝,正常。”
楊蜜點點頭,語氣卻還是固執的很,“有代溝歸有代溝,但不好就是不好,算我欠你個人情,改天請你吃飯。”
“成,那你這話我就記心裏了。改天窮的沒錢了,就找你請我吃飯。”
“嘿,要真有那一天,吃完飯你就得給我當提鞋小弟了。”
說完,兩人就是一陣哈哈大笑。
今天計鴻的确沒把今晚的事放在心裏,楊蜜松了口氣。
她抿了抿唇,随後背着手,側頭看向計鴻。
“計導,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就是那個結婚婚姻那個……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啊。”
有句話怎麽說着?人終将被年少時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人這一輩子就活那幾個字兒,權,利,色,譽……
色這東西,他不是很感興趣。畢竟天天被資方拷打,提點子狗屎要求,拷打的他腦子裏隻剩下往上爬了。
唯有權利,名譽……這是他遺憾的事。
想到這兒,計鴻從兜裏掏出半包紅塔點上一根。
“我這輩子啊,不求什麽莺莺燕燕伴身邊,隻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了想,他又側頭朝楊蜜眨眼一笑,“當然,自己一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計鴻流光溢彩的眸子,楊蜜心髒忽地停了半拍。
“……那,那我就送到這兒了啊,先走了,拜拜。”
草草說完,楊蜜轉身就一路小跑回去。
隻不過在計鴻看來,更像是落荒而逃。
一路跑到單元樓門口,楊蜜這才喘着氣兒停下腳步。
一想到計鴻剛剛說的那些話,她就臉上發燙。
“呼……”
揉了揉發紅的耳根,楊蜜這才想起來計鴻在“鬼才導演”,“青年企業家”,“第四位破億導演”等等名号之下,還有個沒什麽人知道的前稱。
江邊鳥。
今天晚上,她又感覺到了當年每天書信往來的那些日子。
調整了一下心情,楊蜜這才朝家走去。
然而一進門,她就看見了自己老爸老媽在瞪着眼公堂對峙。
“你說說你,啊?前恭後倨!多讓人看笑話?”
“哎呦,那可不,我不唱黑臉兒,你能唱白臉兒啊?别得了便宜還賣乖!”
楊蜜扯扯嘴角,不是很想摻合進去,于是直接回了自己卧室。門一鎖,耳機一戴,隔絕外面的争吵,心情就逐漸平複下來。
聽完一首歌的時間,那些存在于幻想中的粉色泡泡終于徹底消散。楊蜜這才打開手機,給計鴻發消息過去。
【怎麽樣?你現在打到車了嗎?】
沒兩秒,手機“嗡嗡”一震,計鴻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打到了,往公司走呢】
計鴻在人煙罕見的街道上漫步,順手把消息發了過去。
很快,楊蜜的消息就發過來。
【收到】
收起手機,眺望了一眼被白雪覆蓋的空蕩蕩街道,計鴻歎了口氣。
媽的,出租車司機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