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博納?
這可稱得上是當前國内一流的發行公司啊。
面前這位生的白白胖胖,其貌不揚,扔人堆兒裏立馬就瞧不見了,誰能想到是保利博納的老總?
計鴻面色正式些許,開着玩笑回道:“餘總好啊,您來找我們總不至于是因爲我這兄弟奪人之美吧?”
“哈哈,那不至于,我是個大老粗,拍這油畫也隻是想爲山區的孩子們做點貢獻而已。”
“既然薛老闆有這個心,那我幹嘛不成人之美呢。”
餘東說着,倒酒舉杯。
“來之前我還說必須認識一下鬼才導演,結果晚宴的時候光顧着跟人談合作了,計導,我自罰一杯。”
計鴻連忙降低杯沿,“可别,論輩分兒那也是我敬您。”
幾人碰了一杯之後又聊了幾句,三人互相換了個聯系方式,随後餘東便先一步告辭離去。
看着餘東離去的背影,薛海撓着下巴說道:“鴻哥,你說這個餘老闆是來幹嘛的?剛坐下那會兒我還以爲是來興師問罪的呢。”
“誰知道,估計是想以後合作合作吧,正好咱是拍片子的,人家是搞發行的,上下遊的關系。”
“嘿,那他算是來晚了。”薛海呵呵一樂,“小倩也是搞這個的啊。”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跟你那幾個發小也隻是利益朋友,保不齊哪天就要分道揚镳。”
兩人離開飯店,計鴻點上一根煙,“凡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
計鴻嘴裏叼着煙,敞着的西裝在風中淩亂飄擺,頗有諸葛亮北望的氣質。
薛海看的暗自點頭,鴻哥這肚子裏花花腸子是真不少。
不過很快,他心中又忽然一驚,不對啊,那按照鴻哥這個說法,自己是不是也他娘的有個替身?
隻是沒等他問出這句話,計鴻就已經走在了大前頭。
晚宴結束,兩人回了公司。
第二天黃小明頂着黑眼圈,趕了個大早來鴻海報道,簽了合同。
昨晚上他托朋友查了查薛老闆的底細,一宿沒睡。
最後得到的答案也讓他大爲震驚。
薛老闆家的确稱不上是暴發戶,因爲人家是煤礦巨頭。
不隻是小煤窯,大煤礦人家也有。
兩手抓。
一般的煤老闆打牌都能一宿一套房的輸,到了薛老闆家這個地步得是什麽模樣?
黃小明不敢再想了,馬不停蹄的就來鴻海報道。
就如他昨晚在芭莎晚宴上所說,他是鴻海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隻不過在公司逛了一圈,看着公司零星幾個藝人和一些員工,心中落差一時有些大。
不過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來,他娘的,初創團隊要是面面具備能叫初創團隊嗎?
劉邦是從亭長幹起來的,朱元璋還是乞丐出身呢。
給自己洗腦了一把,黃小明重新打起精神來。
幹吧,早晚有一天他能混成公司元老。
簽下黃小明,再算上張旋,王保強,這就是現在公司最拿得出手的三個演員了。
不過靠他們仨頂兩年還是綽綽有餘,再加上土豆網那邊四五百萬的分賬也到手,計鴻手裏也富裕了不少,于是他趕忙把保定老家的房子給贖了回來。
省得老頭兒再打電話騷擾他。
這房子一抵押就是一年左右,利息也有大幾萬,不過都還在計鴻的承受範圍内。
把房子贖回來,計鴻又跟計興國打電話強調了好幾遍,這才安下心來把新劇本寫完。
九月下旬,就在薛海打算回家放縱幾天的時候,計鴻強行把他扣住,來鑒一下他這個新片劇本。
“少爺,瞅瞅新片子的劇本。”
計鴻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滿是黑眼圈的雙眼,把一份厚厚的劇本推到薛海面前。
爲了趕出這份劇本,計鴻這半個月幾乎沒打合眼,畢竟這劇本改動着實是有些大。
比他之前拍那四部片子的工作量整合到一塊兒都大。
薛海接過劇本,封皮上面5個大字:《我不是潘金蓮》。
“破億片名!”薛海豎起大拇指,“鴻哥,别的不說,光這片名就值個破億。”
“你特麽看内容啊。”
“急什麽,先誇誇伱。”
薛海翻開劇本,一字一句品讀起來。
故事内容也算有趣,大緻講述的就是一個叫李香蓮的女人爲了二胎和丈夫“假離婚”,但是手續是合法的。
等她找丈夫複合的時候,丈夫卻已經有了别的女人,還罵她是潘金蓮,因爲兩人結婚前李香蓮就不是處女了。
爲了這麽一句話,她到處上訪告狀長達20餘年。
最後李香蓮老公因爲一場事故意外死亡,支撐了她20餘年的上訪念頭就此崩塌。
在結尾,李香蓮開了家飯店,在别的客人提到這件事兒時她也能跟着調侃兩句。
似乎是已經釋懷?還是心死了?
薛海細細看着,半個小時之後,他再次豎起大拇指來。
“鴻哥,這劇本寫的真牛逼,我沒話說。”
“但我有個問題啊,你第一頁那個手寫的詞兒,被劃掉的圓形鏡頭是啥意思?”
要說到《我不是潘金蓮》,大衆的第一印象就必然是那堪稱先鋒派實驗的圓形鏡頭。
大衆對此褒貶不一。
褒貶不一,實際上這就已經是實驗失敗了。
至于那些什麽傳統園林風格的靈感,圓形更讓人有一股偷窺欲望等等說辭,計鴻覺得十之八九是找補。
一個劇情片,跟園林有什麽關系?至于那所謂的偷窺欲放片頭當個噱頭還不錯,全片兒都用下來就有些讓人難受了。
而且圓形畫面不能像正常影片一樣拍攝和剪輯。
于是影片的畫面大部分都是遠景和靜态畫面,整個影片給人的感覺就倆字兒,死闆。
計鴻思想沒那麽深遠,爲了藝術不再迎和觀衆啥的,他倒是覺得電影就該讓更多觀衆能看懂才對。
深思熟慮之後,計鴻選擇正常拍攝。
隻是這個分鏡方面,自己的工作量就有些大了……
計鴻搖搖頭,“沒啥,不用考慮那個,就說這劇本内容,你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薛海回答的很幹脆。
似乎是考慮到自己有點敷衍,他又補了一句,“我覺得挺好。”
“……”
看着一臉真誠的薛海,計鴻眼皮子跳了跳。
媽的,自己找誰來看不好啊,非找少爺來看。
他能看出來薛海的确是把劇本細細研讀了一遍,但是這些文字劃過他光滑的大腦,打了個轉兒就飄走了也是事實。
“沒事了少爺,你去玩兒吧。”
薛海聞言,屁股試探性的從真皮座椅上挪起來,“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去玩吧。”
“好嘞!”
薛海離開之後,計鴻看着桌上這份劇本沉吟許久。
這份劇本他改動很大,雖然原劇本就已經很優秀了,但這裏面的問題也不少,首當其中的就是私貨太多。
想諷刺一些東西,想批判一些東西,甚至可以說原劇本中的一些劇情是爲了“批判”這個目的而寫。
就像是爲了這碗醋包的這盤餃子。
就計鴻的看法而言,他覺得導演更應該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隻叙述故事,不添加個人情緒,讓觀衆自己來思考
其次就是劇情和文本也有些問題。
就像歐美那些恐怖片裏,在關鍵時刻總會有一個配角被強行降智,然後拖主角後腿。
《我不是潘金蓮》這個劇本也類似的問題。
李雪蓮自己爲了要二胎“假離婚”,結果被她丈夫擺了一道,就開始瘋狂上訪,連帶着一溜領導班子全讓她給坑了一把。
說句不好聽的,是李雪蓮強行要所有人爲她的錯誤買單。
又要批判官場,又要讨論法治,又要思考女性尊嚴……讨論的東西太多了。
就和《無極》一樣。
讨論的太多,就會導緻劇情節奏淩亂不堪,影響觀衆觀感,所以計鴻在裏面做了減法。
他讨論的東西隻有一樣,那就是女性尊嚴。
什麽法治,官場……這些雜枝大刀闊斧的修剪,隻保留下來一部分爲女性尊嚴這個主題服務。
各種念頭在腦子裏一晃而過,計鴻還是覺得有些拿不準。
這時候遇到拿不準的問題,就得找個業内的老前輩來給他解解惑了。
可問題是找誰合适呢?
計鴻心思一動,撥過去一個電話号碼。
“喂?師父,您最近怎麽樣啊?哈哈,我這有個事兒想求您幫個忙……”
9月底的時候《我不是潘金蓮》劇組籌備完畢,劇組全員集聚到江西SR市的上坦村,這裏用來拍李雪蓮家鄉。
全劇組九位主演,八女一男齊聚一堂。幾位主演用的全是原班人馬,除了鄭縣長這個角色,計鴻把于合偉換成了黃小明。
畢竟這是一個有機會沖獎的角色,不留給自己人,難不成留給外人?
黃小明的演技問題,他調教一下就能用。
至于張旋和王保強,計鴻給他們安排了别的活兒,《我不是潘金蓮》這部戲裏沒有适合他們的角色。
大夥兒到上坦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可開機宴遲遲沒有舉辦,隻因計鴻說還有一位貴客要來。
這話可讓大夥兒好奇不已,貴客?什麽貴客值得讓計鴻這個導演帶着全劇組去等?
樊冰冰好奇疑問,隻不過被計鴻打了個幌子敷衍過去。
等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瞧他非要賣關子的這個死勁兒,樊冰冰翻了個白眼兒,和另外幾位主演互相聊起來。
“大家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樊冰冰,演的角色是女主角李香蓮。”
範尾憨厚的笑着,“哈哈,我演的是果農,就是那個勸李香蓮換個山頭吊死那個。”
大夥聞言都是哈哈一笑。
範尾說了句玩笑話,這氣氛也就融洽起來。
“大家好,我是黃小明……”
“我叫張佳譯。”
在場幾位一個接一個介紹,最後大家把目光看向最後一位,一個戴着眼鏡的毛寸頭小夥。
看着這八雙望向自己的目光,大朋下意識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說實話,他心裏緊張啊。
這幾位甭管名氣大小,都是在影視劇裏經常見到的面孔,可自己就是一個搜狐的小主持人。
他把頭皮撓出個窟窿出來也想不通爲什麽大名鼎鼎的鬼才導演計鴻要請他來出演角色。
深呼吸,起身,一個頭槌伴着90度鞠躬砸下來,把樊冰冰吓了一跳。
“各位老師好,我叫董成朋,是搜狐視頻脫口秀節目,《大朋嘚吧嘚》的主持人,各位老師叫我小朋就行。”
樊冰冰幾人面面相觑。
脫口秀的主持人被叫來當演員?計導這是怎麽想的?
而且還是主演之一。
如果這是個大朋是個女的那就很好理解了,可問題是他是個男的,而且長相也隻能說是一般。
難不成這位鬼才導演喜歡的就是這個調調?
口味很特殊啊。
幾人在屋裏小聲讨論着,計鴻和薛海嘴裏叼着煙,像兩個門神似的蹲在村頭的石墩子上。
乍一看好像那個秦瓊和尉遲恭。
“鴻哥,你他娘的到底在等誰啊?”
“這麽大腕兒,咱全劇組等他一個?”
“呼……”
計鴻扔掉煙頭,用鞋底蹭了蹭,“好事多磨,你就老老實實等吧,肯定值。”
既然鴻哥這樣說,薛海便不再多嘴,老老實實跟他等着這位貴賓。
又等了一根煙的功夫,一個帶着鴨舌帽這個男人從黑暗中緩緩走來,直到他走到村口,微弱的白熾燈打在他臉上,照亮了他的面孔。
他面形狹長,顴骨分明,鼻梁挺直,眼神深邃。
計鴻面帶笑意,張開雙臂,“哈哈,師兄,我總算是把你等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