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一直盯着他父皇的臉,看到他父皇看着看着,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時,他便馬上開口說道:“父皇,我們一定要發展科技啊,要不然,他國一顆核彈,就能把我們京師都給夷爲平地了!”
他怕朱元璋不信,就又連忙補充道:“海軍那個時候的大炮,都能打幾萬裏,偏差不過十丈左右的。”
“如果我們先擁有這麽厲害的火器,天下誰敢不以我大明朝爲尊!”
朱元璋聽到這話,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低下頭,繼續去看對話奏章。
他的這個反應,讓朱标稍微有點意外。他怎麽感覺,好像他父皇并不是太激動。這麽厲害的火器,就是神仙都難以辦到的威力,父皇怎麽就不震驚,不給出點反應呢?
不過朱标也發現,他父皇是在認真地看他的對話奏章。因此,他隻好耐着性子等着。
過了好一會之後,朱元璋才放下手中的奏章,擡頭看向朱标,表情嚴肅地說道:“爹相信海軍那邊确實有非常厲害的火器,但是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第一個擁有這種火器的國家,爲何沒有君臨天下,一統他們那個世界?”
朱标聽了一愣,對啊,按理來說,這麽厲害的火器在,誰敢不服就用這種火器打誰,誰能承受得住?
這麽想着,他的臉上出現疑惑之色,看着他父皇道:“父皇,這是怎麽回事?”
朱元璋聽到這問話,搖搖頭說道:“爹也不知道,但是爹敢肯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麽條件是難以做到的,所以讓第一個擁有這種火器的國家也不敢倚仗這種火器爲所欲爲。”
朱标聽了,接受這個猜測,不過他還是對朱元璋說道:“父皇,這科技發展下去,能造出如此厲害的火器,由此可見,我們必須要發展科技啊!”
朱元璋聽了,點點頭說道:“爹知道的,這科技是必然要發展的,但是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要穩妥而辦之!”
說完之後,他看到朱标似乎還有話說,他大概也猜出來朱标要說什麽,便先開口繼續說道:“等到水泥造出來了,爹便會頒布匠人爵位,以識字爲基礎;玻璃造出來之後,玻璃方面也同樣如此。多來幾個之後,便推行到三百六十五行。如此一來,百姓皆會渴求識字,然後再順勢推出海軍那邊效果不錯的簡體字,拼音法等等。”
朱标一聽他父皇的安排,有條理,雖緩步推進卻抓人心,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氣,知道他父皇其實也重視科技發展,因此在默默安排,隻是沒對自己說而已。
他在想着,朱元璋還在繼續給他解釋道:“不過這中間還有不少事情要解決,比如說,三百六十五行,行行不一樣,什麽樣的能耐可以評爲什麽樣的匠人爵位,這是個問題;還有海軍那邊的傳送還不能用,簡體字和拼音法還沒給過來,也需要時間。如此等等,都需要一步步來,不可能一口吃個胖子!”
朱标聽了,心悅誠服,當即向他父皇鄭重一禮道:“是兒臣心急了,父皇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兒臣再無半點異議。”
朱元璋見了,點點頭回應了下,然後低頭去看對話奏章。
其實,在科技環境的營造方面,還有其他難處要解決,不過他覺得沒必要把所有難題都給兒子說而已。
此時,他用手指着對話奏章中的某處,然後擡頭對朱标說道:“你今天的對話中,最讓爹在意的是,海軍那個時代對軍隊的控制。你說海軍那個時代,是全民兵役制,人人向往當兵,願意當兵,而不是視當兵如虎。那爹就有個疑惑!“
聽到這話,朱标便認真地聽着。
隻聽朱元璋接着往下講道:”海軍那邊,是如何解決軍中欺淩虐待普通軍卒之事?如何治理那些驕兵悍将?”
說實話,洪武朝時候的軍卒,待遇不算差。加上軍隊常打勝仗,那就有可能撈到軍功,從物質條件上來說,比不少行業都要好的。
但是,從洪武初年開始,軍中逃兵不斷,甚至有的時候規模很大。爲此,朝廷一方面根據逃兵的戶籍去勾人補充,一邊追捕逃兵,敢有窩藏逃兵的,那是要連坐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朱元璋又發出旨意,苦口婆心地勸那些逃兵自首,甚至允許逃跑多年的逃兵自首,都可以不再追究。
之所以會有這種現象,就是因爲軍中存在欺淩虐待軍卒的情況,哪怕是開國名将也不例外。最爲有名的,要數永嘉侯朱亮祖。
洪武四年,湯和、傅友德率軍伐蜀,分爲水陸兩路,征讨明夏政權,但都進展遲緩。朱元璋便任命朱亮祖爲征虜右副将軍,讓他增援伐蜀明軍。但朱亮祖到達蜀地時,明軍已經攻破成都,滅亡明夏。他隻得去攻打尚未收複的州縣。明軍班師後,朱亮祖因擅殺軍校,未獲封賞。
這是有史明确記載的,事情都鬧到了皇帝面前。由此可見,明軍中的普通軍卒毫無人權可言,受将領欺壓,打殺都是常事,才導緻軍中逃兵甚多。
大明軍隊中,一方面将領飛揚跋扈,一方面普通軍卒淪爲逃兵很多,這個事情,一直是朱元璋想要解決的,也是他最爲關心地事情之一。
也是如此,他對于朱标這份對話奏章中的内容,就最關心這部分消息,也就不出奇了。
但是,朱标沒法答複朱元璋的問題,隻好回答道:“兒臣明天問問海軍賢弟看看。”
要是朱元璋親自去對話,他就能當場提問。沒法去的話,就隻能是看了朱标的對話奏章之後,下一次再提問了。
此時,朱元璋聽到朱标的話之後,點點頭,然後便交代道:“這個展現衣裳幫海軍賺錢的事情,伱讓你母後還有那些未出閣的妹妹都去選,多準備一些,要把這事當大事去對待,盡快讓海軍多賺到錢。”
朱标看看天色,連忙答應一聲,就急忙去忙大明朝第一屆時裝秀的準備了。
在他離去之後,朱元璋卻還在看那份對話奏章,一會之後,他喃喃自語道:“這個賤籍,用發展的眼光看,确實是個問題啊!”
能看出來,他并沒有廢賤籍的意思,要不然也不會在朱标走前都沒提及這個事情。否則的話,就一句話的事情就可以處理掉了。
很顯然,他應該是認爲賤籍制度有必要存在,但是他又想解決賤籍制度存在過長時間導緻對朝廷怨恨的人過多的問題。
夜色慢慢地籠罩大地,朱元璋卻依舊在處理政務,朱标也在忙着朱海軍的事情,但是,他的四弟,曆史上的永樂大帝同學,卻在京師城中的燕王府裏面大碗喝酒。
“來,今日全都陪本王爺不醉不休!”
朱棣舉着大碗,大喊了一句,然後就往嘴裏灌去。雖然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可還是有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濕了他的衣襟。
陪着他一起喝酒的手下,面對朱棣的狂飲,一個個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真的奉陪。
他們看看朱棣,又轉頭看看邊上案幾上放着的厚厚一本《大明律》,說實話,他們深刻理解爲什麽他們的王爺要這麽痛飲的原因。
本來興沖沖地趕來京師,還以爲有什麽重任要交代,結果沒想到,不但挨了一頓訓,要求熟讀《大明律》不說,還要調去福建制鹽,讓堂堂燕王離開封地去幹這事,皇帝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真難怪王爺要不醉不休了!
王爺平時就不是愛看書的主,更不用說是枯燥的《大明律》了!
“嗯,你們爲什麽不喝,給老子喝起來!”朱棣喝完那一大碗酒,看到他的手下都隻是意思了下,頓時就怒了,大聲吼道。
有個将領聽了,苦笑着勸谏道:“王爺,明日我們就要奉旨啓程前往福建,可不能耽擱正事啊!”
朱棣一聽,怒聲喝道:“鬼的正事,不就是制鹽麽,誰愛去誰去!”
他的手下都知道他在氣頭上,這話不能當真。畢竟是皇帝下旨,誰敢抗旨?
不過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勸朱棣爲好,都有些沒主意。
正在這時候,有一名親衛快步進入大堂,向朱棣禀告道:“王爺,外面有人求見,這是他的名帖!”
說完之後,他想了下補充說道:“看着應該是個和尚!”
朱棣聽了,想也不想,把手一揮,喝道:“老子煩着呢,不聽和尚念經,讓他滾!”
看到王爺發怒,那親衛不敢再說,連忙退下。
朱棣的那些手下彼此看看,感覺這是個機會,便由其中一人勸解道:“王爺剛來京師,知道的人不多,此人卻第一時間前來拜訪,該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聽聽來意?”
如果朱棣接見那個和尚,那自然就喝不成酒了。
朱棣一聽,瞧着這人厲聲喝道:“邱福,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喝酒,拿個和尚來堵老子。罰你三杯,敢剩一滴,軍法處置!”
邱福一聽,很是無奈,轉頭看看同袍,隻能去倒酒了。
不過就在這時,剛才進來禀告的親衛竟然又來了,再次向朱棣禀告道:“王爺,那和尚是錦衣衛的人。”
說完之後,他便把握在手裏的一塊腰牌,雙手呈送上前。
一聽這話,朱棣不由得愣了下。
錦衣衛成立才沒多久,但是已經辦過一批胡惟庸案的餘孽案子,這次的郭桓案,也是錦衣衛先發現了問題引發的。并且錦衣衛的職責,是監察百官,同樣包括了分封各地的藩王。完全可以說,如今正是錦衣衛風頭正盛的時候。
朱棣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顯然知道分寸,拿了腰牌看了下,确實是錦衣衛的腰牌,他就沒有再堅持了,當即吩咐道:“帶進來!”
邱福聽了,心中一松,放下了倒酒的酒壇子,可以不喝這三碗酒了。
可誰知,他才把酒壇子放下,就見朱棣沖他一瞪眼,怒聲喝道:“當老子的話是放屁麽?三碗不喝,來人那……”
他的話還沒說完,邱福用飛快的速度重新拿起酒壇倒酒,一邊連忙說道:“喝喝喝,這就喝,馬上喝,立刻喝!”
朱棣顯然沒有真的要處罰他的意思,隻是吓吓他而已,見他忙不疊地開始喝酒,也就不叫人進來了。
當邱福一口氣喝完三大碗酒,不敢有漏一滴時,親衛領着一個和尚進了大堂。
錦衣衛上門,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好事。朱棣的所有手下都冷眼看着這個和尚,特别是看到這個和尚竟然還是個三角眼,就更是讓他們不爽,身上全都展露出一股不歡迎的氣勢。
但是,這個和尚對他們視如無睹,隻是看向朱棣,雙手合十說道:“施主有禮了!”
朱棣看着這個和尚,都不是相貌堂堂之輩,他也是不喜,沒好氣地喝道:“有什麽事就快說,莫要耽擱本王喝酒!”
這和尚聽了,轉頭看看邱福等人,并沒有說話,意思很明顯。
朱棣見了,有點惱火,不過最終還是一揮手喝道:“不喝了,都退下!”
邱福等人聽到,雙手抱拳向朱棣一禮,然後退出了大堂,不過并沒有離去,而是一個個手握腰間刀柄,站得筆直,仿佛是在候命,随時能暴起傷人。
這和尚轉身看了下外面,也不管他們,然後轉回身,走到朱棣前面,把他自己的腰牌取回,就在手中掂量着,然後對朱棣說道:“燕王殿下可相信,貧僧拿到這塊腰牌也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順便還接到了陛下的密旨,說是讓貧僧追随燕王殿下,輔佐燕王殿下。”
朱棣聽了不由得一愣,看這個和尚的樣子,似乎對這錦衣衛的身份也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他還沒說話,就聽這個和尚又說道:“貧僧有點納悶,雖然貧僧确實對諸多皇子中,獨燕王最有好感,心中确實有想法,要是有機會可以選擇的話,貧僧願意選燕王陛下做些事情,但是,爲何陛下會有這等旨意,似乎知曉貧僧所想,做出了如此安排。是燕王殿下向陛下進言了?可似乎貧僧和燕王殿下也是素未謀面,陛下可知曉貧僧法号?”
朱棣被他說得有點懵,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他就按住了心中煩躁的心情,打量了下這個和尚,随後搖搖頭說道:“你法号是什麽?”
那和尚看着朱棣,聽到他問話,略微露出一些失望的表情道:“貧僧法号道衍,陛下還賜名姚廣孝。”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曆史上,朱棣登基稱帝之後給他賜名姚廣孝,如今卻成了朱元璋賜名了。
此時,他還在那說道:“貧僧本以爲是某位熟人向陛下,或者殿下推薦了貧僧,如今看來,至少殿下是不知道貧僧了。”
朱棣聽出來,好像這個道衍和尚有些自負,就好像是那種諸葛亮躲在隆中,結果卻沒想到劉備找上門來的感覺。
他想起這是他父皇的意思,便帶着一點好奇問道:“你有什麽本事,敢說是來輔佐于本王?”
道衍和尚聽到這話,他的手中繼續把玩着那塊錦衣衛腰牌,随口回答道:“佛、道、儒、兵、墨等諸子百家學問,貧僧皆略微有些心得。”
他是和尚,但是确實拜了個道士爲師,平日裏也在鑽研儒學等等。
此時,雖然他的話似乎有點謙虛,說他隻是略微有點心得,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意思,就是在表明他很厲害。
朱棣一見之下,立刻來了興趣,當即伸手請道衍和尚坐他面前的凳子上,然後他居高臨下地問道:“好,那本王問你,蒙元殘餘盤踞塞外,遼東更有幾十萬之衆,我燕地首當其沖,壓力甚大,可有法子破之?”
至少他在今天接到制鹽旨意之前,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想要立功。因此,這時候考較這個和尚,他就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道衍和尚聽了,隻是微微一笑道:“殿下居高臨下,可是請教之道?”
朱棣聽到這話,盯着他看來回,見這個和尚淡定從容,便坐了下去,平視道衍和尚道:“有真本事的,就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看着他坐下,聽到他說話,道衍和尚隻是淡淡一笑道:“以貧僧之見,這些蒙元殘餘雖衆,卻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如今朝廷已經平定西南,貧僧敢斷言,不出幾年,朝廷發兵,遼東必平!”
朱棣一聽,頓時冷笑起來,道:“本王還以爲有何本事呢,卻沒想隻是一個說大話的和尚,何談輔佐于本王?”
道衍和尚聽了,并不動氣,隻是淡淡笑着回道:“蒙元之優勢,在于隐其兵力,神出鬼沒,遊擊之戰耳。如今遼東之敵,棄長用短,其兵力雖衆,可有多過當年關内乎?”
一聽這話,朱棣的眼睛一亮,臉上立刻露出大喜之色,當即贊道:“好,不錯!”
他剛才的提問,其實是有陷阱的。一個南方的和尚,不知道北方地形,朝廷兵力具體部署,也不知道蒙元殘餘的具體情況,要敢具體說誰輸誰赢,基本上都是紙上談兵。
但是沒想到,這個和尚卻抛開了這些,從戰略層面給予答複,讓朱棣很是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