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走在崎岖的地穴之中。
矮小單臂的男子在前方引路，在李延年的身後則是一連串癡傻殘疾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呐，都是有其他用處的，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男子嘻嘻笑着。
每經過一個洞口，就有人将李延年身後的男男女女接引走。
走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李延年的身旁就隻剩下矮小單臂的男子了。
空氣中開始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藥香。
李延年抽了抽鼻子。
這股香氣讓他頗爲熟悉。
這莫非是回春丹？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一處巨大的溶洞前。
“好你個矮腳鬼，這回運氣不錯啊。”
“那是！”
“躲過此劫後，記得請哥兒幾個喝酒。”
“一定，一定。”
李延年面無表情。
他能感覺到對面不經意間投射而來的憐憫和惡意。
而且此地他所見到的人要麽奇形怪狀，要麽年老癡傻，讓他有種頗爲熟悉的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大夏的廟堂之上。
“走吧，随我前去拜見國師大人！”
内裏的洞穴巨大無比，高有百丈。
在洞穴的最中心是一座熊熊燃燒的紫金丹爐，八對童男童女正在不停地扇風助漲火勢，說是童男童女其實都是一群畸形的成年人。
在丹爐的正前方則是盤坐着一位如同壽星般的老者。
矮小單臂男子跪倒在地：“國師大人，小的前來贖罪了。”
他側過臉想要李延年一同跪下，但這時候他才發現李延年竟然站在了一旁的石柱後。
頓時冷汗大股大股地流淌下來。
“哦，你還有膽子回來。”
國師緩緩轉過身，
他拔出了一旁精鐵打造的藥杵就要投射出去的時候，一位童子突然驚呼出聲：
“好俊的年輕人啊！”
原本将自己遮掩在一根石柱後的李延年瞬間醒目起來了，老壽星投來的視線中隐含着讓他萬分熟悉的味道。
“年輕真好啊！”
老壽星咯咯笑了起來，
“老頭子我啊，可是好久沒見過這麽細皮嫩肉的好苗子了。”
他舍下矮小斷臂的男子顫顫巍巍向着李延年走去。
感情自己就是用來給人出氣的，順帶轉移注意力的。
聽到那句熟悉的感歎，李延年頓時明白了矮小男子的打算，眼前的這一幕讓他覺得頗爲荒誕又頗爲自得。
現在的自己可不是前些時候的自己了。
有的人已經暫時上岸了，而有的人還在苦苦掙紮。
國師的嫉妒，仇恨，和殺機比任何贊美都更能讓李延年愉悅。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拉人上岸的想法，他隻想将他們困住，攔住，圈養着他們，看着他們彼此厮殺，然後慢慢絕望，慢慢死心。
真是趣味啊！
“國師大人，以此人煉丹定能成仙。”
矮小男子的話語讓李延年瞬間驚醒。
成仙？成仙！
他怎麽忘了，這世上還有仙。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妖魔們，是不是也是這樣愉悅地注視着自己呢？
他在高興什麽？
自己的路才剛剛起步而已啊！
心頭中的自得頓時化作了一股滔天怒火。
李延年惱怒自己的淺薄，惱怒自己的妄想，
呼呼！
無形無相的心火熊熊燃燒着，
叮！
虛空之中一根七色琉璃蛛絲在即将被點燃的瞬間直接斷裂，李延年的心神回歸到了清明之中。
“哈，心魔劫已過。”
“大夏人皇啊，期待我們的再見吧。”
冥冥不可預知的空間内，
玄離魔君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他瞧了眼還在湖泊上發瘋的六天玄女，身形一轉就直接消失不見了。
恢複過來的李延年看了眼國師，方才的思緒流轉也隻不過過了一瞬罷了，李延年不僅沒有躲避反而主動湊了上去。
“丹心蝶，玄水蓮，無根花······”
随着李延年每說出一種藥材，老壽星的步伐也越來越慢。
最後老壽星停了下來：“你也懂得煉丹？”
這些藥材都是他此爐丹藥的主要材料。
李延年點了點頭。
“此丹能夠讓精力回春，但卻還要兩種材料才能夠完美。”
“快說還缺了什麽？”國師急不可耐，像個頑童。
“十年金蟬的蟬蛻。”
國師敲了敲權杖，立刻就有人前去準備。
“還有一味藥材呢？”
李延年側頭看向了矮小男子，他的視線讓矮小男子渾身顫抖，冷汗直流。
“這爐火還不夠旺，要加點料才行呢。”
咔擦！
國師那如同壽桃般的腦門從中裂開，一條好似神經纏繞而成的青藤拽着矮小男子就将他塞進了爐火中。
“這樣就行了吧。”國師慈祥的如同鄰家老爺爺。
李延年點了點頭。
“不知仙長如何稱呼？”
“貧道青靈子。”
竟然真的是他啊！
李延年萬萬沒想到面前的國師就是長壽集的著作者。
他所撰寫的養身延年丹方流傳極廣并且經久不衰，但其實這位國師還有一部鮮爲人知的著作——血肉集。
他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李延年的大前輩了。
“國師，東西取來了。”
青靈子接過後直接将蟬蛻扔進了丹爐裏。
“上升火溫。”
在李延年的呵斥下，八對童男童女連連揮動手中的扇子。
“太慢了，還是太慢了！”
李延年不滿地走到了剛才出聲的童男身邊，
他低下頭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你這種力度，是不行的。”
說完用力一推，
嗷！
男子慘叫一聲就貼在了丹爐的爐壁上，化作了一縷青煙。
“你這是做什麽？”
“這樣丹藥質量會更好些。”
青靈子這才轉怒爲喜：“那就再來點？”
他一揮手，剩餘的童男童女如同烙餅一般逐一貼了上去。
“若是此丹不成的話，你也要下去陪他們咯！”
李延年卻是絲毫不擔心。
“來人，繼續煽火。”
在青靈子的命令下，又有八對矮人走了上來。
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爐子湧出一道道丹氣，光是聞着就讓在場的諸人感覺全身通透并且輕松了不少。
“有用，真的有用！”
“看這色澤，這丹氣比先前幾爐好了無數倍啊。”
青靈子聞了又聞，他吹了口氣将丹丸降溫後就遞給了李延年。
“來，吃了它。”
李延年毫不猶豫将丹藥吞下。
一會兒不到的時間，他原本柔順的黑發就如同墨水流淌鋪滿了一地，皮膚變得更加細膩，眼神也更加明亮。
确定無誤後，青靈子也将丹藥一口吞下，他原本光秃秃的腦袋上竟然生長出了短短的毛發，就連牙齒也都重新生長了出來。
“好好好！”
青靈子摸着自己的腦門喜極而泣。
李延年對他的這種心情倒是有些理解，對于秃頂而言，油桃變毛桃也是一種勝利了。
“你叫什麽名字？”
國師突然出聲詢問道。
“關自在。”
“你可願意拜我爲師，作我的記名弟子？”
“弟子願意。”
記名？罷了就先将就着吧。
李延年拱了拱手，随後就接過青靈子遞交過來的丹藥一口吞下。
“這是六蟲散，若你背叛，五髒六腑就會被蟲子啃咬殆盡。”
李延年點了點頭。
“小師弟，你這可不是拜師的态度啊。”
突然一道陰沉沉的話語從一旁傳來，
“就算是大師兄天賦異禀，也沒有你這般桀骜無禮。”
青靈子的面色突然晦暗了下來。
‘是因爲大師兄的問題嗎？’
李延年敏銳地感覺到，青靈子在聽到這三字後臉皮不自然的抽動起來，對方的情緒有轉變爲怒火的趨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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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