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裏?”
“見鬼地發生了什麽?”
埃文震驚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試圖弄清楚情況。
然而,湯米不給他機會,揮舞手裏的木棍自下而上狠狠重擊埃文的下巴,以至于埃文整個人被掀翻。
頭暈目眩,鮮血直流。
湯米依舊不放過埃文,繼續拳打腳踢。
蘭尼趁機跑過去,試圖解開困住克洛基特的麻布袋。
但在恐懼之中,根本解不開,蘭尼不由哭喊起來。
“我解不開。”
湯米聽到了,如同地獄使者般,緩緩轉身看過去。
“松手。否則我趁你媽睡覺的時候割斷她的喉嚨。”
蘭尼愣住了,站立起來,小心翼翼地退後拉開距離。
盡管埃文終于在翻天覆地的暈眩之中勉強找回理智,抱住湯米的雙腿,試圖讓蘭尼拯救克洛基特。
但湯米還是持續不斷踢向埃文的胸口,擺脫埃文的束縛,殺氣騰騰地上前,抓起火堆裏正在燃燒的火把。
“聽着,埃文,你最好聽仔細了。”
“世界上的女人千千萬萬,爲什麽你偏偏要挑上我的姐姐?”
湯米面目猙獰地直接将火把刺向持續掙紮的麻布袋。
“不!”
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呼喊,埃文猛地一下坐直身體,雙手不斷撲騰着,試圖阻止湯米,卻發現撲了一個空。
他,回來了,又回到了二十歲。
然而,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大汗淋漓。
埃文不明白怎麽回事,盡管今晚約會的女孩一直在說,夢境,那應該是一個夢境,有時候夢境太過真實,以至于自己也難免真假;但埃文保持懷疑——
那些疼痛,着實太真實,他似乎依舊能夠清晰感受到腦袋和胸骨的疼痛,又悶又重,沉甸甸地喘不過氣來。
如果是夢境,疼痛會如此真實嗎?
埃文決定弄明白。
時隔七年,埃文重新回到那個小鎮,找到了蘭尼。
蘭尼……更加内向更加沉默了,他似乎始終沒有從那些年的恐懼走出來。
所以,當埃文詢問蘭尼,是否還記得那個下午的事情,那個湯米殺死克洛基特的下午,一直安靜的蘭尼就好像湯米附身一般,展現惡魔的一面。
一字一句地,蘭尼說出埃文昨晚在“夢境”裏聽到的話語;甚至演變爲暴力,抓着埃文的衣領把他推向牆壁,兇神惡煞地重演湯米在那個下午的所言所行。
埃文沒有找到答案,反而更加困惑了。
重新返回學校之後,埃文把丢在床鋪底下堆積灰塵的箱子拿出來,開始翻閱自己曾經記錄的日記。
随手挑出一本,那赫然是他們把雷管塞進郵箱的那一天,伴随那些文字,那個午後的記憶回到腦海裏。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埃文再次睜開眼睛,他确确實實就站在森林裏,和凱勒、湯米、蘭尼站在鄰居家的對面,等待雷管爆炸。
怎麽回事?
埃文左右看了看,滿腦子問号,因爲太意外太震驚同時也太困惑,即使手裏的香煙掉落在T恤的褶皺裏也全然沒有意識到,隻是在試圖弄明白:
這是夢境嗎?這就是他斷片之後,發生的事情嗎?
這次,埃文終于“看到”了那個下午郵箱爆炸的過程。
雷管遲遲沒有爆炸,似乎出了一些問題,就在湯米推着蘭尼上前要求他檢查一番的時候,隔壁鄰居的女主人驅車回來,湯米一把将蘭尼拉了回來。
女主人下車,從嬰兒座椅裏把小不點嬰兒抱出來,眼看着即将進入屋子,卻臨時想起郵件沒取。
于是,去而複返。
埃文隻感覺到一股灼熱燙傷,此時才意識到煙頭一直在衣服褶皺裏,燒穿T恤,在肚皮上燙出一個傷口。
然而,埃文沒有時間處理傷口,因爲前方街對面——
抱着嬰兒的女主人打開了郵箱。
嗡。
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片轟鳴聲,在耳膜之上拉長。
埃文、凱勒、湯米轉身就跑,但蘭尼卻吓傻了,愣在原地無法動彈,失魂落魄,仿佛魂魄出走般。
赫。
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埃文再次從“夢境”之中清醒過來,但狂跳不止的心髒卻根本無法安定下來。
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埃文趴在床沿,狂吐不止,難以形容自己到底是恐懼還是焦慮,甚至就連膽汁也全部吐了出來。
他不明白。
一個翻身,躺回床鋪裏,埃文拉起衣服,低頭看向肚子——
一個燙傷的疤痕。
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這一道疤痕,以前不存在。
但重點在于,埃文不相信自己,又或者說,他不相信自己的記憶。
可是,這又應該如何解釋?
埃文試圖再次電話聯系蘭尼,确認一些細節;然而,被拒絕了。
顯然,他昨天拜訪蘭尼之後,蘭尼也陷入痛苦,蘭尼的父母折騰了許久,他們拒絕埃文再次和蘭尼接觸。
電話挂斷之後,埃文想到另外一個辦法:母親。
埃文專門邀請安德莉亞出來共享晚餐,開始旁敲側擊父親的事情。
從碎片信息裏就能夠知道,埃文的諸多症狀全部遺傳自傑森。
當年,傑森也出現記憶斷片;但傑森是一個聰明人,成績全優,所以埃文好奇傑森是否找到恢複記憶的辦法。
安德莉亞欲言又止,似乎當年發生了一些什麽;隻是,她認爲傑森可能瘋了,因爲在那之後不久,傑森就住進了精神病院,她始終無法分辨那些所謂記憶,到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傑森的想象。
所以,她不想在埃文面前提起,已經到嘴邊的話語,最後還是吞咽了下去。
埃文一直在追問,安德莉亞爲了敷衍兒子,故意轉移話題,拉着埃文進入餐廳對面的一個占占星師店面裏。
一開始,事情是有趣的,因爲埃文根本不相信,一直在嘴貧,安德莉亞被逗得笑顔綻放;但事情很快就喪失了樂趣。
“他沒有靈魂。”
“他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占星師說。
這讓安德莉亞的臉色一變,憤而離席,反而是埃文一頭霧水,連忙追了出去。
遠遠地,埃文注意到,早就已經戒煙的母親,居然又向陌生人索要一支香煙,并且點燃,開始吞雲吐霧。
埃文無法理解,他完全不相信占星師那一套,他相信他們隻是爲了讓顧客花錢消災所以故意危言聳聽罷了,安德莉亞沒有必要因爲占星師的胡說八道毀掉一整天的好心情。
卻沒有想到,安德莉亞說出一個秘密,一個埃文從來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