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奎恩完全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但他還是展現出自己見識無數大風大浪的底蘊，輕輕聳了聳肩。
“好吧，看來某人在真正的好萊塢巨星面前出現了精神崩潰，我最好盡快确認一下公司醫療保險是否覆蓋精神醫生的費用。”
輕盈幽默，在自嘲之間，不動聲色地爲布拉德-皮特送上一頂高帽，把脫軌的場面快速拉拽了回來。
并且，絲滑流暢。
“我最好過去确認一下情況，在事情進一步滑向黑暗之前，不如我們休息三分鍾，我猜一次冥想應該足夠解決問題。”
诙諧輕松地控制住局面，不僅爲自己的離場找到完美理由，更重要的是，約翰識相地留出空間給布拉德-皮特和經紀人交流。
不管是認真讨論，還是暴跳如雷，反正把空間留給他們，約翰拒絕傻乎乎地留在這裏成爲絆腳石或者出氣筒。
一舉數得。
然後，約翰得以脫身，離開會議室，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看到站在電梯門口的盧卡斯，再也抑制不住憤怒，朝着盧卡斯的方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如同正在井噴的活火山。
殘存的理智控制住自己，約翰這才沒有完全爆發，畢竟這裏不是舊金山、不是他們自己的公司地盤，沒有必要在外人面前暴露他們的内部矛盾。
但這樣的控制，幾乎已經耗盡他的全部控制力。
深呼吸一口氣，耳膜之上似乎能夠聽到怒火沸騰的聲音，約翰還是注意到了，盧卡斯顯得有些異常——
盧卡斯一直在摁電梯按鈕，明知道多摁幾下也還是一樣的效果，但盧卡斯還是無法控制地繼續摁。
所以，眼前這一切不是欲擒故縱試圖打磨布拉德-皮特傲氣的手段？盧卡斯匆匆忙忙離開會議室純粹是個人行爲？
嘩！
約翰腦海裏的理智之弦斷裂，“盧卡斯，你到底在做什麽？你見鬼地知道自己在發什麽失心瘋嗎？就算是你媽媽死了，你也必須給我乖乖地談下這個案子……”
話語，一下被掐斷。
始終無動于衷的盧卡斯轉頭望過來，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宛若浩瀚海洋一般深不見底，沒有一絲一毫情緒的洶湧，卻猛地一下掐住約翰的喉嚨，毫無預警迸發出來的殺氣，讓約翰心底一陣發寒。
耳膜之上的轟鳴，消失得無影無蹤。
約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盧卡斯。
世界，安靜了。
盧卡斯終于得到機會，“我弟弟受傷進入醫院了，我現在需要前往醫院一趟。”
短短一句話解釋情況，但心髒依舊狠狠地蜷縮起來，幾乎無法呼吸，他必須用盡全部理智才能夠勉強控制自己。
盧卡斯勉強抓住一絲理智，“至于這裏，沒有必要擔心，區區一個布拉德-皮特而已……”
約翰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狼狽，在盧卡斯那居高臨下的視線裏無所遁形，惱羞成怒地打斷了盧卡斯。
“區區一個？”
“呵。你以爲好萊塢有幾個布拉德-皮特？不要以爲你弟弟也是什麽好萊塢演員，就自以爲地目空一切，不是随随便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夠稱得上好萊塢演員的。”
“一百個你弟弟也抵不過一個布拉德-皮特。”
深呼吸一口氣，約翰往前一步，幾乎就要抓住盧卡斯的衣領狠狠給他兩拳，但他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
“見鬼的上帝，盧卡斯-伍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是我們的機會，進軍好萊塢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知道那些好萊塢的蠢貨一個兩個都是徒有其表腦袋空空，和他們讨論工作簡直就是在侮辱智商，但他們手裏的支票是真實的，随随便便一張支票就是七位數。”
“一旦和我們展開合作，事情就是由我們說的算，這樣的傻錢不賺白不賺，你現在就和他們一樣，腦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白白浪費這樣的機會。”
“我們可以讓你成爲合夥人，但我們同樣可以聯手把你踢出局，你忘記自己依靠什麽成爲合夥人了嗎？”
“就算你弟弟怎麽樣……”
約翰越說越激動，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一不小心擡起了聲音，面紅耳赤、青筋暴突，整個人顯得面目可憎，卻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醜态。
一直到——
叮。
電梯門打開，打斷話語，約翰眼睜睜地看着盧卡斯進入電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失去了控制。
約翰連忙控制住音量，左看看右看看，擔心自己被看見，卻來不及細看，隻是想着盡快把事情解決，一轉頭回來，就看到盧卡斯已經站在電梯裏。
依舊一臉平靜。
以前，他們一直開玩笑調侃盧卡斯是面目神經失調，無論發生什麽都沒有表情；但現在看着盧卡斯那全然沒有表情的臉孔，陣陣寒氣從心底往外冒。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約翰完全跟不上盧卡斯的節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難得一見流露出慌亂的神态。
“離開？你準備離開？”
“草！”
“如果你離開的話……你知道自己現在離開代表什麽？”
本來，盧卡斯是想說，布拉德-皮特其實已經上鈎，即使他現在離開，布拉德也還是會順藤摸瓜找上門來的，約翰真的沒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
但現在，盧卡斯不想解釋，也沒有精力再解釋。
“嗯。”盧卡斯輕輕颌首。
約翰一愣，居然沒有反應過來，盧卡斯在嗯什麽？
也就是這愣神的短暫時刻，電梯門緩緩關閉起來。
居然……就這樣……徐徐關閉……
約翰大腦當機，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下意識地，約翰擡手攔住電梯門，試圖阻止盧卡斯。
“盧卡斯-伍德，你知道自己……”
然而，話語沒有能夠說完，盧卡斯直截了當地打斷，“滾開。”
約翰瞪圓眼睛，懷疑耳朵，“你說什麽？”
盧卡斯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滾。開。”
約翰驚呆了，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居然真的乖乖松手，眼睜睜地看着電梯門徹底關閉，盧卡斯消失不見。
約翰：哈？
盧卡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撂擔子？盧卡斯指着他的鼻子罵粗口？
所以，盧卡斯剛剛一記耳光就這樣狠狠甩在他的臉上了嗎，否則，臉頰爲什麽火辣辣的，疼得厲害？
一轉身，約翰可以看到工作隔間裏的身影全部如同鼹鼠一般縮回去，短暫騷動過後，重新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
然而，那股平靜蔓延開來，卻好像正在嘲笑約翰的狼狽。
臉頰居然疼得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