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安妮也無法簡簡單單地說清楚那種滋味，有種患得患失的錯雜，語言難以簡單總結。
而且，安妮擔心邁克爾。
邁克爾近況不佳，處于信心低谷，對生活對未來缺少期待，迫切需要一個突破一個轉折點燃希望。
但内心深處，安妮因爲托馬斯的胡亂猜測忍不住隐隐期待起來，盡管她知道不應該，這件事不是關于她的、而是關于邁克爾的，卻還是忍不住。
最後，安妮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邁克爾。
“你想知道真相嗎？”
終究，安妮還是把自己的心情隐藏起來，把決定權交給當事人——
這是邁克爾的事情，她應該以邁克爾的心情爲主。
邁克爾沒有開口，眼神晦澀地看着安妮，略顯遲疑。
盡管沒有開口，但答案呼之欲出，隻是邁克爾也在擔心安妮，所以不敢輕而易舉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一旁，托馬斯翻了一個白眼。
“哦，上帝，你們兩個。”
“事情沒有那麽複雜，你們不應該把自己想得那麽重要，一個安森-伍德而已，又不是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
一句吐槽，四面八方的視線紛紛望過來。
托馬斯卻完全不緊張，“怎麽？我不在乎什麽安森-伍德，你們有意見？”
停頓一下，視線又全部收了回去。
托馬斯攤手，“看，他沒有那麽重要。”
撲哧一下，安妮笑了起來，扭捏羞澀的心情也舒展開來，沒有再繼續糾結，在口袋裏摸索手機。
“我現在就給他電話……”
邁克爾一驚，“這兒？你在想什麽，準備暴露自己嗎？”
一邊說着，邁克爾一邊嚴嚴實實地把安妮保護起來，快速離開畫廊。
托馬斯嘴裏嘟囔吐槽着，“估計安森也沒有如此保安措施”，但腳步還是快速跟上，封堵住角度，把投向安妮的潛在視線全部遮擋住。
……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響傳來，再次打破房間裏的平靜。
安森的動作稍稍一頓，“盧卡，你應該暫時手機關機，讓他們也休息一下，至少吃飯的時間不應該工作。”
顯然，盧卡斯格外繁忙，一個晚上手機都沒有停歇——
在餐桌上，這不禮貌，法國高級料理更是如此。
盧卡斯也不反駁，默默地拿起手機，瞥了一眼，然後又擡頭四周看了看，“安森，這是你的來電。”
安森：……
安森放下刀叉，拿起手機一看，居然真的正在來電。
安森擡起頭來，輕輕搖頭，“果然做人不能嘚瑟。”
盧卡斯滿臉無奈地看着安森，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
安森接通了電話，“嘿，安妮，晚上好。”
簡單寒暄兩句之後，安森能夠察覺到安妮略顯遲疑的口吻，于是主動詢問道，“難道是‘公主日記2’繼續推遲拍攝，導演讓你來詢問我的檔期嗎？”
一句調侃，安妮直接笑出聲，也跟着打趣起來，“直覺準确。所以，請問一下，伍德先生是否有檔期？”
“有。當然有。既然你詢問了，自然要答應下來。”幹脆利落，直截了當，安森沒有遲疑地說道。
安妮一愣，完全沒有預料到如此回答，但察覺到托馬斯和邁克爾的視線，安妮連忙把思緒收拾回來。
“安森，我打電話是因爲，聽說你今晚在東村買了一幅畫。”
切入，略顯生硬，安妮才說出口就已經後悔了，但看着托馬斯在旁邊捶胸頓足的模樣，安妮郁悶地瞪了回去。
安森輕笑出聲，“啊，看來，消息傳播的速度飛快。”盡管這就是策略，但宣傳效果似乎高于預期，“怎麽，你也對畫展感興趣嗎？”
這回應，安妮完全沒有預料到，“不，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問……”應該如何開口呢，“你怎麽突然想到買畫了？”
正前方，托馬斯食指中指并攏，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做了一個大拇指扣動扳機的動作，然後吐出舌頭。
安妮卻沒有時間回應，耳邊傳來安森帶着笑容的聲音。
“因爲喜歡。”
安妮不由一愣，一股狂喜襲上心頭，“因爲喜歡？”
“對，因爲喜歡，我認爲它應該非常适合我在紐約的公寓。”
“噢，上帝。”安妮捂住胸口。
安森莫名其妙，“這是值得呼喚上帝的事情嗎？”
下一秒，手機聽筒裏就傳來一陣歡呼——
啊啊啊，啊啊啊。
安森眨巴眨巴眼睛，盧卡斯和諾拉雙雙看了過來，但安森也是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不明白怎麽回事。
安妮，“安森，安森！請問一下，你購買的是誰的作品？”
安森眉宇微蹙，隐約察覺異常，事情好像不太對勁，但還是順勢回答道，“塞巴斯蒂安-奧西諾，一位新生代創作者，但我猜測，這應該是一個藝名，來自莎士比亞。”
隐隐地，一個猜測呼之欲出。
安妮馬上證實了猜測，“對，那是邁克爾-海瑟薇，我的哥哥。”
安森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
如此巧合？
安妮，“這是邁克爾賣出的第一幅作品，他簡直不敢相信；當我們得知買家居然是你，那就更加瘋狂了。”
“哇哦。”安森直接感歎出聲，“看來，紐約藝術圈确實是巴掌大小的一個圈子；但那是一幅出色的作品，即使不是我，我相信它被其他收藏家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
安妮，“話雖如此，但打破僵局的那個人依舊是你。哦，上帝，抱歉，安森，邁克爾想親自向你表示感謝，可以嗎？”
“當然。”安森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咳咳，安森……伍德先生。”邁克爾的聲音傳來。
“請稱呼我安森就好，否則下次和安妮見面的時候，我們的關系可能會比較尴尬。”
“哈哈，安森，謝謝，我是說，謝謝，這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非常。”邁克爾試圖尋找到合适的語言，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如同傻瓜一般，“謝謝。”
安森沒有推辭，因爲他自己就是演員，他明白在藝術圈子裏等待一縷曙光的困難，當那個時刻終于出現的時候，語言根本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喜悅。
就好像海登-克裏斯滕森得知自己拿下“星戰前傳”演出機會的時候，就好像他得知自己拿下“蜘蛛俠”演出機會的時候。
那些時刻，依舊曆曆在目栩栩如生，卻已經恍若隔世。
“我的榮幸。”安森說，“我期待着你未來的更多作品，你有才華和觸感，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簡簡單單的話語，對于那些在黑暗之中艱難追逐一個虛無缥缈夢想的人們來說，卻宛若一縷曙光。
輕而易舉地，邁克爾就被狠狠擊中，視線一陣模糊，他連續深呼吸試圖控制自己，但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連忙狼狽地擡頭望天暢快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