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大象”,2.1分。
滿分四分,“大象”在官方場刊的綜合評分隻有區區2.1分而已。
這……
好事在于,九位影評人全部第一時間完成了評價,側面說明了熱度,不管是否承認,但得益于安森的存在,“大象”吸引全部影評人第一時間在盧米埃爾大廳觀看了首映,這也是目前唯一一部九個評分欄全部給出評價的作品。
壞事則在于,2.1分,經過換算,相當于不及格。
詳細展開看看,一個四分、三個三分、兩個兩分、四個一分,整體而言,四個積極的評分、六個負面的評分,一分的數量更是一馬當先,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部具有争議的作品。
真正目睹場刊評分,那些緊張和焦慮緩緩沉澱消散,安森反而完全冷靜了下來——
從一開始,安森就知道,“大象”是一部備受争議的電影,從電影主題到表現手法都必然引發旗幟鮮明的喜惡。
所以,眼前這份場刊也證明了這件事。
這,是好事。
有争議有讨論,這意味着格斯試圖挑釁觀衆的目的已經達到。
目前,戛納電影節已經有五部電影舉行了首映,評分普遍不高。
二十四歲的伊朗女導演莎米拉-瑪克瑪爾巴夫(Samira-Makhmalbaf)的首作,“下午五點”暫時位居場刊榜首,2.5分。
法國導演弗朗索瓦-歐容(Francois-Ozon)備受矚目的作品“泳池情殺案”也沒有能夠達到預期,2.4分。
“大象”,暫時位居第三。
不算最好卻也沒有墊底,清一色兩分左右的作品相當于集體在及格線附近徘徊逗留,全部都是難兄難弟,作品和作品之間的差距可能隻是一兩位影評人的評分落差而已,整體評價的差異并不誇張。
擡起眼睛,安森說出答案,“2.1分。”
沒有賣關子也沒有制造懸念,幹脆利落地直接說出口,毫無預警地揭曉答案,以至于衆人微微一愣。
包括埃德加。
還沒有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安森就揭曉答案了,一時之間有些糊塗,這算是積極的分數還是消極的?
大家都是一樣。
埃裏克看向安森,“這是高分嗎?”
安森輕輕聳肩,“滿分四分。”
“噢。”埃裏克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慢了半拍終于反應過來——
滿分四分裏的2.1分?
呃。
事情,好像不對勁吧?
和安森不同,其他人暫時沒有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這是認真的嗎?
昨天首映式現場,從盧米埃爾大廳到新聞發布會,排山倒海的掌聲和熱浪滾滾的瘋狂依舊曆曆在目,以至于晚上夢境裏也依舊沉浸在那些畫面裏。
結果,就這?
鮮明而巨大的落差,幾乎相當于從天堂墜入地獄,滿心歡喜地等待如潮贊譽,卻刹那間如墜冰窖地被丢入冷宮,這絕對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埃德加一愣,“安森,你是不是看錯評分欄了?”
“哈哈。”安森直接笑出聲,也沒有辯解,直接把官方場刊遞了過去,讓保持懷疑的人自己閱讀。
埃德加暫時停下忙碌的腳步,匆匆來到安森身邊,接過官方場刊,周圍其他人也熙熙攘攘地聚集而來,一個個腦袋湊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那份場刊。
“大象”……2.1分。
盡管有些混亂,但安森沒有看錯,分數是正确的。
就隻有區區2.1分。
埃德加腦海裏思緒萬千,他現在就可以預見媒體和網絡的反應了,一時之間無數想法蜂擁而上。
“怎麽可能……”
“怎麽回事?明明昨天……”
“就算有落差也不至于……”
窸窸窣窣的話語,一次次欲言又止,偷偷摸摸地互相看臉色,明明滿腔都是問号,卻不敢輕易說出口,唯恐稍稍不注意就觸動哪個人的敏感神經。
殊不知,這樣的欲言又止,這樣的說一半藏一半,才真正地具有殺傷力,不安的眼神、猶豫的臉色、閃躲的話語,不需要開口就已經道盡了一切。
震驚和錯愕,如同漣漪一般,快速地在房間裏擴散開來。
瑣碎的騷動彌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不安和混亂。
埃德加快速找回了冷靜,一下抓住理智的尾巴——
這就是戛納,不确定性、不可預知性貫穿始終,官方場刊颠覆了預期,這顯然不是他們預料的事情;同時這也意味着他們接下來有更多工作需要進行。
埃德加把官方場刊丢回茶幾上,轉身快步尋找伊芙:
他們需要改變策略,在輿論風向陷入混亂之前,搶先一步奠定基調,官方場刊好評自然再好不過,但現在低于預期的評價也不見得是一場災難。
理由很簡單,争議,這就是“大象”試圖呈現的,電影如同一面鏡子,折射出每一位觀衆的靈魂。
不管是喜歡還是厭惡,或者恐懼或者亢奮或者無知或者沉思,觀衆們最後看到的,不是格斯的想法,而是自己對于暴力對于電影對于藝術的想法。
正如同思想黑暗的人看到的永遠都是肮髒和污穢一樣。
所以,首映式盧米埃爾大廳的反應和官方場刊的評價之間存在落差,恰恰說明電影取得了成功——
不是一面倒的單方面意見,而是一千個人眼中的一千個哈姆雷特,“大象”完美展現導演的創作意圖。
也就是短短電光火石之間,埃德加已經找到突破口,現在最緊急最迫切的就是找到伊芙,他們需要搶在輿論成型之前,把這種想法種植在輿論中間,然後——
澆灌,施肥,等待種子生根發芽。
第一時間,埃德加忙碌了起來。
與此同時,剛剛從睡夢之中蘇醒的戛納拉開全新一天的序幕。
伊曼紐爾還在打呵欠,昨晚又是一個繁忙的夜晚,但每年電影節總是如此,如同上緊發條的玩具一般,時時刻刻都處于睡眠不足的狀态,持續忙碌。
眼前也是一樣,伊曼紐爾甚至沒有時間坐下來喝一杯咖啡,但偏偏,歐洲非常非常鄙視美國星巴克那樣用紙杯裝着咖啡邊走邊喝,在這裏依舊認爲:
爲了便捷而犧牲文化習俗,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法國尤其如此。
所以,咖啡就是必須在咖啡館用專門的咖啡杯飲用。
于是,伊曼紐爾就在不斷打着呵欠,朝着報刊亭方向走去,前面已經可以看到一堆記者的身影。
伊曼紐爾也跟了上去——
官方場刊是免費的,每天更新。
伊曼紐爾拿了一份,快速掃描一番,然後就愣住了。
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