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進入衛生間裏，環顧四周，找到衛生紙機器，從裏面拿出衛生紙。
衛生間，空無一人，略顯安靜，隻有抽紙的聲音在沙沙作響。
安妮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振作起來，“抱歉，安森，可以……十張嗎？”
才說完，安妮就閉上眼睛，但還是需要說完，“另外，你可以打濕幾張嗎？”
安森，“什麽？”
安妮，“你可以把一些打濕嗎？因爲，我，呃，我需要擦拭……”
安森，“當然。”
安妮低垂視線，安靜地坐在原地，又羞愧又窘迫，又懊惱又郁悶，爲什麽這樣的事情總是一次次發生？
她責怪自己。
然後。
安森出現了，從隔間上方伸手把紙遞過來，“安妮，你可以夠到嗎？”
安妮伸出右手，差的有些遠，她不得不稍稍站起來，卻還是夠不到，猛地一下重新跌坐回去。
一種挫敗感襲上心頭。
“見鬼。”安妮低頭咒罵了一句，淚水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沖破眼眶打濕臉龐。
安妮懊惱而倔強地擦去臉頰上的淚水。
安森看不到，“怎麽了？”
安妮，“我，我夠不到。我剛剛把血……更多的血弄到裙子上了。”才說完，她就被眼前荒謬絕倫的場景逗樂了，“上帝，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傻瓜。”
“魔女嘉莉那樣的嗎？”安森打趣了一句。
噗。
安妮一下就笑了，又哭又笑，連連點頭，“像魔女嘉莉那樣。”
安森用往裏面伸了一些手臂，“我可以再往下一些。”
安妮擡起頭，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不如你直接丢下來。”
安森深呼吸一口氣，“我可以，但我覺得會掉在地上，那就會……呃……不衛生，你知道，這裏是衛生間。”
安妮，“那，那就從下面……”
安森從隔間下面的縫隙把衛生紙塞過去，卻沒有想到安妮直接打開隔間門，這讓安森下意識轉身背過去，靠着隔間門坐下來，隻有右手依舊放在裏面，保持禮貌的距離。
安妮一下就看到了，她幾乎忘記自己的狼狽，腦海裏隻是想着盡快解決問題盡快擺脫困境，又或者說她的腦袋根本沒有轉動徹底喪失思考能力；但現在看着安森禮貌的背影，眼眶裏滾燙的淚水再次打轉，一句“謝謝”在喉嚨深處湧動，匆匆忙忙地接過衛生紙，重新關上隔間門。
安森微微一愣。
盡管視覺什麽都沒有看到，但嗅覺捕捉到的血腥氣息卻不會說謊。
“安妮，你還好嗎？”
“嗯。”
“你需要我出去外面，看看其他女生是否攜帶衛生棉嗎？”
“不，安森，不。你不能出去，伱是安森-伍德，如果有人發現這裏正在上演魔女嘉莉，情況會失去控制的。”
安森張了張嘴，試圖反駁，現在不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候，但随即想到，如果事情脫離掌控的話，安妮可能也會陷入困境。
安森隻覺得一陣頭疼，“那，這……外套，我有外套，你可以用得上。”
安妮扯了扯嘴角，“我不認爲你的外套能夠蓋住我的屁股。”
安森歪歪腦袋，“我覺得應該可以，我還蠻高的。”
噗。
安妮輕笑出聲，“安森，關鍵在于，我不希望其他人看見我穿着你的外套，你知道新聞看起來會是怎麽回事。”
一下，安森就明白過來——
麻煩。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捆綁住手腳一般，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點點流言蜚語都可能被放在顯微鏡底下檢測。
那些視線那些目光那些竊竊私語，形成一個無形的牢籠，困住了他們。
安森有些煩躁也有些沮喪，但他還是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大腦開始高速運轉。
“好吧，安妮，我有一個主意。我們需要冒一些風險。你知道，紐約揚基爲什麽總是能夠赢嗎？”
現在的情況真的非常糟糕，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最佳時機，但安妮嘴角的笑容還是略顯無力地上揚起來。
“因爲沒有人的視線能夠從斑馬紋上離開？”
“賓果。你等我一下。”
說完，安森就轉身跑了出去。
一出門，安森重新鎮定下來，避免慌慌張張，避免匆匆忙忙，現在需要的就是自信和冷靜。
盧卡斯就在不遠處，望了過來，用眼神詢問。
安森上下打量盧卡斯一番，“盧卡，我需要一點點幫忙。”
盧卡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安森一下，“我知道你的這個表情，往往意味着沒有好事。”
差一點點就要破功，安森嘴角還是輕輕上揚些許，“盧卡，我是認真的，現在的情況有些棘手。”
盧卡斯不輕易上當，“你可以自己解決。”
安森深呼吸一口氣，“盧卡，我需要你前往放映廳，那個領取周邊的攤子，幫一點忙。你知道我不能過去那裏。”
電影院自己搞了一個活動，在放映廳門口擺放一些海報、明信片、鑰匙扣等等取得官方授權的周邊，可以手持電影票随意兌換一個，也可以自掏腰包購買。
重點在于，那裏不僅是人群密集區，而且還需要和攤位負責人面對面，所以，安森不能親自過去——
羊入虎口。
盧卡斯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說吧。”
耐心地等待安森說完計劃，盧卡斯波瀾不驚地注視着安森，盡管沒有特别表情，但眼神幾乎就要把安森生吞下去。
安森，“盧卡，越是閃閃躲躲越是偷偷摸摸，就越是可能引起懷疑，反而放在聚光燈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盧卡斯，“但這也太光明正大了。”
安森，“所以才能夠轉移視線。”
盧卡斯，“要嘗試的話，你們嘗試。我拒絕。”
“我們可以帶上帽子。”
“不，沒有可能。”
“盧卡……”
“閉嘴。”
盧卡斯再也沒有理會安森，轉身大步大步邁開腳步，朝着放映廳門口的周邊攤位走去，此時不由嘟囔起來——
爲什麽電影館還賣周邊？以至于電影散場，現在依舊有一大群觀衆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周圍攤位久久不曾離開。
然而，盧卡斯也不知道應該是幸運還是不幸，安森瞄準的那個周邊，備受冷落，根本沒有人想要購買，一個都沒有。
盧卡斯僅僅花了不到三分鍾就結賬完畢，但想象一下，就連影迷都嫌棄的周邊，那到底是多麽慘烈？
答案就是，T恤。
白色T恤，現場有一位噴漆藝術創作者，他可以根據影迷需要在T恤之上進行創作，制作“貓鼠遊戲”裏面安森的不同形象不同造型；同時也可以制作影迷自己的造型，甚至和安森同框。
這些T恤，版型特别大，最大有XXXL，即使是盧卡斯穿上，也顯得格外寬松。
在安森看來，重點就在于噴漆畫，越是浮誇越是臉頰，就越是能夠轉移注意力。
不要說盧卡斯了，當安妮看到T恤的時候，也是一言難盡。
擡起頭看向安森，眼睛裏流露出困惑，“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