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點亢奮。
甚至比快閃活動現場的歡呼和尖叫更讓人開心；又或者說，截然不同的一種體驗，卻能夠看到生活的不同可能。
安森沒有繼續站在廣場中央暴露自己，走向一旁，找到一張長椅，低調地落座，悄然隐藏自己，乖乖地等待盧卡斯買票回來。
才落座不久，斜前方就出現一個身影，投來打量的目光。
安森心髒微微一緊，暗呼不妙。
如果在這裏就被認出來的話，電影計劃可能就要泡湯了。
但安森怎麽也想不明白，他也沒有特别動作特别行爲，乖乖地坐在一旁，怎麽就被識别出來呢？
難道沒有看到正臉，僅僅憑借着一個背影一個側臉就能夠識别出來？AI人臉識别技術也沒有如此厲害吧？
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不合理。
也許，是他自己胡思亂想，事情有更加合理的解釋：
對方和朋友約好在這裏碰面卻沒有看到朋友的身影，所以此時就在角角落落尋找，對方根本就沒有認出安森。
安森稍稍鎮定一下，和下午在機場一樣，展現從容大方的姿态，隻要他夠冷靜夠堅定，就能夠忽悠對方。
所以，安森也沒有回避視線，如果普通人被認錯一般，察覺到目光溫度，自然而然地擡頭望過去。
“安森！”
驚呼出聲。
安森：？？？這都行？
但下一秒，安森也看到眼前的身影，不由流露出一抹驚訝。
“傑克？”
傑克-福瑞斯特，那個紐約少年，那個帶着母親遠遠逃離家庭暴力離開家園的少年，居然在這裏出現了。
可是，傑克不是應該在波特蘭嗎？怎麽出現在舊金山？
難道是傑克的父親找到他們了，還是他們又遇上其他麻煩了？以至于他們不得不被迫離開波特蘭？
種種思緒在腦海裏洶湧，一時之間卻無法分辨清楚，隻是留下驚訝和喜悅混雜在一起，蜂擁而上。
不止安森，傑克也是滿臉驚喜，毫不掩飾自己的笑容，甚至原地跳躍了兩下，迎面就給了安森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安森的第一反應就是閃避——
最近一段時間形成的條件反射，身體已經無法适應一波接着一波的熱浪狂潮，下意識地試圖拉開距離。
然而，熱情的傑克完全不在意，又繼續往前一步，還是準确無誤地擁抱住安森，胸腔裏湧動歡快的笑聲。
“恭喜！”
“恭喜這次作品大獲成功，你現在也是一名大演員了。”
連帶着，安森的心情也跟着飛揚起來，緊張和焦慮在懷抱的溫暖與熱情之中一點一點慢慢撫平，不由自主地，笑容爬上嘴角，緊繃的肩膀線條放松下來，在盧卡斯之外也重新找回平時的一貫風采。
安森故意闆起一張臉，“原來這才是你專門前來和我打招呼的原因？”
傑克一愣，連連擺手，“沒有，我沒有，我隻是看到了你，太開心了，我，我也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抱歉……”
語無倫次，手忙腳亂。
這下，反而是安森亂了，看着傑克臉頰脹紅幾乎就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由有些愧疚，他不應該和這個小家夥亂開玩笑的，明明知道他經曆了什麽。
“傑克，傑克！”
“抱歉，我不應該随便開玩笑，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安森連聲呼喚住傑克，眼神清亮地注視傑克的眼睛，這讓傑克稍稍鎮定下來，但目光依舊帶着些許不确定。
安森展露一個笑容。
“我是認真的。事實上，我很開心能夠在這裏遇見老朋友。”
傑克一愣，“朋友？”
安森輕笑出聲，這次沒有再開玩笑，“我們當然是朋友，至少我是這樣認爲的，我也希望你把我當做朋友，而不是一個演員一個出現在大屏幕裏的家夥。”
“嘿嘿。”傑克找回笑容，撓了撓頭，“這着實有些困難，我剛剛看完電影，大屏幕上的形象着實太有說服力了，現在抽不出來，很難把你當作普通人看待。”
真誠，質樸，卻能夠感受到話語裏的親近。
安森也跟着放松下來，“這說明我完成一項出色的工作。”
傑克用力點頭，“一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你是演員，盡管上次在波特蘭就看到了，但大屏幕還是不一樣。”
安森眉尾輕輕一揚，“噢，我以爲你已經看過‘蜘蛛俠’了。”
傑克點點頭，“我看過了。”一臉坦然，“但那就是偶像電影，不是嗎？”
如此直接，卻如此真誠——
長大以後，人們越來越不喜歡真話，因爲真話往往是傷人的，然後生活就被包裹在一層又一層謊言的虛無之中，一直到再也觸碰不到真實，不上不下地被困在虛無之地。
所以，真實很好，真實能夠讓人重新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存在。
安森被正面撞擊一下，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應，但最近一段時間完全被包裹在五光十色的泡沫裏，突然之間觸碰到真實，腳踏實地的感覺回到血液裏，安森需要這樣的時刻，這也是他想要進入電影院的原因。
于是。
“我無法否認。”安森滿臉坦然地攤開雙手承認了。
傑克反而是有些拘謹，再次撓了撓頭，嘴巴蠕動一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安森繼續，“但這樣挺好，因爲片酬順利到賬，他們爲我的工作支付費用，而且價值不菲，老實說，我喜歡這樣的工作，讓事情變得簡單。”
“嘿，我們爲什麽要抗拒呢？”
坦然的姿态，讓傑克微微一愣，歪着腦袋細細打量安森，一直到确認安森沒有開玩笑也沒有任何勉強，他才驚訝地張開嘴巴，“原來還可以這樣解讀，這樣說來，演員出演爛片，好像也沒有那麽糟糕。”
安森輕輕聳肩，“如果支票上的零夠多的話。嘿，金錢是否能夠買到愛情的問題，我們暫時不讨論；但金錢應該能夠買到一個項目一次合作。”
“哈。”傑克沒有忍住，“伱是一個不一樣的。哈哈。”
笑容，如此幹淨又如此純粹。
連帶着，笑容也悄悄爬上安森的嘴角。
他懷念這樣的時刻，和朋友無拘無束閑聊侃大山的時刻，事情可以變得簡單起來。也許傑克隻是一個中學生，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但在安森眼裏，他就是一個朋友。
然後。
安森此時才想起來一個重點，因爲相談甚歡以至于差點就要忘記了，“你怎麽來舊金山了？是不是出什麽狀況了，你的母親呢，她現在一切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