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頭暈目眩

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大屏幕宛若漩渦一般,把全場觀衆吸進去,跟着故事一起卷入風暴裏。

在這一段叙事裏,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再次展現他無與倫比的調度、剪輯以及節奏掌控能力,完成一份出色的導演工作——

雙線并進,交叉剪輯,平行推進。

一邊,是卡爾爲首FBI探員的包圍圈。

訂婚派對之上,觥籌交錯、氣氛融洽,全然沒有察覺到異常,但卡爾正在步步緊逼,不斷收縮包圍圈。

一邊,是小弗蘭克手忙腳亂地準備逃跑。

布蘭達從喜悅和幸福瞬間跌落雲端陷入困惑和悲傷之中,梨花帶雨,惶恐不安,這和小弗蘭克的倉促與緊張交織在一起,似乎能夠清晰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悄無聲息地掐住兩個人的喉嚨。

平靜與緊繃。

潛行與混亂。

鏡頭的切換、節奏的銜接、畫面的碰撞,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壓迫心髒的緊繃感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整個放映廳被卷入其中。

沒有人能夠例外,沒有人。

一直到——

“弗蘭克,求求你了,走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請告訴我。”

布蘭達淚流滿面、撕心裂肺,死死抓住小弗蘭克的手臂,窗台之上的蕾絲窗簾被狂風吹得亂七八糟,持續不斷地拍打在布蘭達和小弗蘭克的臉頰上,月光投射下來的陰影在兩張年輕的臉龐上氤氲。

也就是那麽一刻,他們如同羅密歐與茱麗葉一般,站在陽台上傾訴衷腸。

小弗蘭克微微一愣。

那雙湛藍的眼眸裏倒影着布蘭達心碎的面容,慌張和倉促、恐懼和混亂之中,短暫地摁下暫停鍵。

瞬間,梅爾文的心髒也停止跳動,注視着小弗蘭克、注視着小弗蘭克瞳孔裏倒影的布蘭達,屏住呼吸。

這次,他會說真話嗎?

“小弗蘭克-威廉-阿巴内爾。”

他,開口了。

不再是謊言。

整個放映廳完全靜止,心髒卻無法控制地開始自由落體從高空墜落——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小弗蘭克真的愛上布蘭達,小弗蘭克對斯特朗先生所說的那些話語都是真的,小弗蘭克真的想要組建家庭安定下來,那些孤獨和寂寞、那些苦澀和失落全部都是真的。

然而。

終究無法實現。

現在,梅爾文終于明白,老弗蘭克和小弗蘭克在酒吧裏的對話,小弗蘭克讓父親阻止他,但老弗蘭克卻告訴小弗蘭克不能停止。

那一刻,小弗蘭克終于明白,他最開始的逃跑是爲了挽救家庭爲了重新回到家庭;卻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反而再也回不去了,不止是阿巴内爾一家已經成爲過去,他也葬送了自己和布蘭達組建家庭的可能。

于是。

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轉身逃跑。

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所以,他能怎麽辦?

逃。

繼續逃。

不由地,梅爾文閉上眼睛。

他知道小弗蘭克是一個罪犯,罪有應得,甚至可以說是一手造成自己的悲劇,他不應該同情小弗蘭克。

但這一刻,那些悲傷那些唏噓都是真實的。

整個放映廳裏彌漫着一種無法言語的苦澀。

兩天後,小弗蘭克出現在邁阿密國際機場,一眼就能夠看到穿着粉色套裝的布蘭達,瘦弱無助地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等待愛人的出現。

小弗蘭克激動不已,打開車門就準備上前,卻察覺到異常,馬上警覺起來,快速掃描打量了一番四周。

然後,小弗蘭克确定,FBI在這裏布下天羅地網,就等待着他自投羅網。

小弗蘭克重新回到車裏,就這樣和布蘭達擦肩而過。

FBI探員認爲小弗蘭克察覺異常,應該不會出現;但卡爾不這樣認爲,他堅信小弗蘭克會離開美國。

而且,就是從邁阿密國際機場離開。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租一輛車前往紐約或者亞特蘭大的機場?”有探員提出異議。

卡爾,“因爲我不在紐約,我也不在亞特蘭大。”

這次,卡爾的判斷再次準确,小弗蘭克的确準備從邁阿密國際機場離開;同時,FBI在機場周圍安排一百多名探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視,隻要小弗蘭克出現,就無法逃脫他們的眼睛。

怎麽辦?

小弗蘭克再次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

他以飛行員的身份前往一間女子中學展開泛美航空的招聘演講,并且以體驗空乘人員生活項目爲理由,真正在女子中學展開面試,最後挑選了八位環肥燕瘦各有特色的女孩,爲她們穿上空乘制服——

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邁阿密國際機場。

一行人就這樣從FBI探員眼前經過,FBI探員的注意力完全在漂亮的女孩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小弗蘭克。

“你知道揚基隊爲什麽總是赢嗎?”

梅爾文腦海裏再次浮現這個對話。

與此同時,FBI探員正在監視機場周圍的車輛,有人察覺到異常,第一時間通知卡爾,卡爾帶着探員拍馬趕到。

但是。

調虎離山計。

“不要開槍,我隻是一個司機。一個人給我一百美元穿上這身制服到機場接人。”

一名穿着飛行員制服的陌生男孩高高舉起雙手,聲音顫抖、膝蓋打顫。

卡爾瞬間怒了,“你接誰?”

男孩乖乖地從副駕駛座裏拿出一個牌子,“漢拉蒂”。

FBI探員被徹底耍了,小弗蘭克就這樣再次逃脫成功,并且離開了美國。

并且,徹底消失了整整七個月。

FBI終于再次得到消息,南美洲,澳大利亞,新加坡,埃及,小弗蘭克的足迹遍布全世界不同角落。

這次,小弗蘭克持續升級——

FBI和銀行在超過半年時間裏沒有察覺異常,根本原因就在于,小弗蘭克這次沒有僞造支票,而是制作真正的支票,因爲太完美,以至于航空公司和銀行都識别不出來。

最後一張兌現的支票在馬德裏。

卡爾試圖前往西班牙繼續追捕小弗蘭克,但FBI不同意,不管是經費還是跨國行動,這都不允許他們行動。

卡爾的請求遭到拒絕。

盡管如此,卡爾依舊沒有放棄,經過調查,從墨水、從打印機等等入手,并且尋找一堆老資格專家們幫忙,終于找到蛛絲馬迹,确認這樣的支票很有可能在德國、英國或者法國制作。

卡爾靈光一閃,小弗蘭克的母親,來自法國一個小村莊——

曼沙。

于是,卡爾前往法國南部的小村莊曼沙,找到一間老式印刷廠。

盡管是深夜,但工廠裏面的機器正在全面運轉,一派繁忙景象。

卡爾摁下開關,讓所有機器全部停止,數不勝數的支票漫天飛舞,一個忙碌的身影匆匆站立起來,沐浴在鵝黃色燈光底下,宛若古希臘神衹。

“卡爾!”

赫然是小弗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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