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順利。
麥基和埃裏克兩位編劇出身的新手導演摸着石頭過河。
他們并非對電影沒有任何想法的完完全全門外漢,在反複修改劇本、苦苦等待機會的漫長時間裏,兩個人也曾經不止一次構想畫面,在腦海裏構建一個電影世界,把自己的文字轉化爲真實影像。
從想象到實踐,還有一些距離,他們隻是需要一些時間和一些耐心,這就是全部了。
一邊拍攝一邊摸索。
一邊合作一邊研究。
居然也慢慢進入正确軌道。
最重要也最寶貴的一點在于,麥基和埃裏克也知道演員的難能可貴,安森的尊重與信任赢得了他們的回報,同樣也願意給演員更多表演的空間——
不多,一點就已經足夠。
第一場戲的開門紅,給予麥基和埃裏克更多信心,并且奠定一個成功範例,爲後續合作樹立榜樣。
一點,再一點地,兩位導演也摸索出一些訣竅來。
比如,眼前。
前方,以安森爲首的三位演員正在彩排走位中,演示整場戲的動作和情感脈絡,保證表演的準确。
這一場戲,安森和希斯、瑞秋三個人已經拍攝了六次,除了NG的四次,兩次拍攝順利地結束,麥基和埃裏克兩位導演沒有異議,他們認爲已經通過,但三位演員并不同意,始終認爲不夠流暢。
其實,這就是此前他們讨論過的那場關鍵戲份——
湯米前來找麻煩,并且因爲瑞秋維護埃文而喪失理智,對埃文痛下殺手準備同歸于盡,卻激怒埃文,導緻埃文怒火攻心,反擊之中,一時失手。
從框架和脈絡來看,他們已經完成梳理,三個角色的心路曆程和狀态轉變都形成一個完美回環,通過表演不斷磨合不斷調整,最後順利完成拍攝。
至少有兩次成功。
那麽,還欠缺什麽呢?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埃裏克完全不理解,隻能朝着麥基投去求助視線;但顯然,這次麥基也不明白,臉上寫滿了無辜。
埃裏克不由在旁邊嘟囔起來。
麥基沒有理會埃裏克,注意力依舊保持高度集中。
他相信安森不會盲目胡來,如果安森如此堅持,那就必然有安森的原因;而且,他注意到一件事:
一直以來,他始終忠于角色,他相信鏡頭應該用來展現情節,比如人物關系或者戲劇沖突等等,這是他的編劇底色,也是他作爲導演的一大優勢,他不想随随便便改變自己的本色。
畢竟,走路都還不穩當,就癡心妄想地振翅高飛,那麽結局就是摔得鼻青臉腫,甚至粉身碎骨。
但現在,他意識到,鏡頭還可以用來捕捉狀态——
詳細解釋的話,非常複雜,但麥基找到一個簡單的辦法,鏡頭僅僅跟着安森即可,當光影鎖定安森的時候,自然而然能夠捕捉到劇本欠缺的細節,完美填補文字轉換爲影像的殘缺,形成畫面。
再更準确一些,不止安森,希斯和瑞秋也是一樣。
麥基知道自己不夠專業,他不知道什麽鏡頭調度什麽畫面構圖,大腦裏似乎就缺少這樣的天賦;但他知道,隻要關注演員的狀态變化,就足夠。
所以,麥基正在觀察,保證自己不會錯過重點。
然後。
“埃裏克……”
“埃裏克!”
“準備。”
麥基注意到安森他們結束交談,連聲呼喚搭檔。
“這次,注意眼神,鏡頭保持流暢性,他們的眼神看向哪兒鏡頭就跟到哪兒,确保整個張力的飽滿。”
埃裏克:……
在埃裏克看來,演員們的表演和劇情的演繹已經堪稱完美,着實沒有必要再繼續浪費精力糾結下去;即使繼續拍攝,反正也不會有什麽巨大變化。
以至于埃裏克有些随性。
麥基一下就知道,埃裏克懶病犯了,擡腳就踢了埃裏克凳腳一下。
“埃裏克!”
“啊!”
“打起精神。”
“……%@%#&$。”
也不知道埃裏克到底說了什麽,麥基擡頭看向前方,迎向安森的視線,展露笑容,比劃一個OK手勢。
“沒問題,準備就緒?”
麥基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快速對着右側說道。
“埃裏克,我們擔心演員不賣力,我們擔心劇組不配合,在電影開拍之前,我們想象過無數糟糕透頂的可能;現在我們簡直生活在最完美的想象裏,我們有機會打造出一部真正精彩絕倫的作品。”
埃裏克深呼吸一口氣,也沒有正面回應麥基的話語。
“我醒了。我醒了!”
麥基:……
一秒,兩秒,整個劇組已經準備就緒——
全神貫注。
正如麥基所說,本來劇組成員們都略顯懶散充滿擔憂。
從種種迹象來看,這可能都是一個砸不出水花的小項目而已,擁有安森坐鎮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這就是一次快錢,他們悶頭做事然後轉身就忘,再也拒絕承認和電影有任何關系。
反正,這樣的項目,在好萊塢每年都有數百個。
然而,實際情況卻徹底颠覆想象。
安森展現出來的專注和投入,讓拍攝過程也充滿了樂趣,不止安森,其他演員也紛紛展現熱忱,不同位置不同專業似乎都找到了自己一展身手的空間,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百分之百投入——
付出難以想象的心血與精力。
也許,他們應該更積極一些。
也許,團隊合作真的能夠碰撞出一些化學反應?
也許,“蝴蝶效應”不會成爲他們拒絕承認的作品。
悄無聲息地,一種可能性開始冒頭,然後生根發芽,并且一點一點改變心态,事情就已經悄然不同。
有時候,工作就隻是工作而已;但有時候卻不是,工作還可以是充滿熱忱與激情的一種奮鬥和沉浸。
眼前正在拍攝的這一場戲,就是典型。
人們也不由好奇起來,安森和希斯、瑞秋到底在尋找什麽。
燈光,就位。
音響,就位。
攝像,就位。
一切,準備就緒。
“……第七遍,開拍。”
夜,萬籁俱靜。
埃文正在護送凱勒返回宿舍,兩個人都有些疲倦。
本來,一切都是好事,他們終于找到久違的幸福和快樂;但湯米暴力摧毀埃文的座駕,不安的苗頭再次滋生。
埃文擔心曾經的悲劇重新上演,凱勒卻完全不理解埃文,因爲埃文所描述的那些陰影從來不曾發生,看着惶惶不安的埃文,凱勒也跟着緊張起來。
有些疲倦。有些混亂。
更糟糕的是,有些透支。
“……今晚,我想自己一個人。”
凱勒說,她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