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試探，卻以一種自嘲的方式，此時就能夠看出埃德加的高明，這也再次讓史蒂文眼睛一亮：
爲什麽以前威廉-莫裏斯從來沒有聽過這位經紀人？
湯姆卻不喜歡這種交鋒，充滿算計和虛僞。
當然，湯姆知道這就是行業的一部分，包括他自己也不能避免；但他還是盡可能顯得幹脆一些真誠一些。
比如，湯姆現在毫無疑問是兩千萬俱樂部的一員，在至少目前爲止，他還沒有任何一部作品真正要求兩千萬美元的片酬，但名望和地位還是擺在那兒。
眼前，就是一例。
明明雙方已經達成共識，卻依舊在這裏拉扯牽制。
湯姆有種惡作劇的心理，“你的消息來源沒有出錯，事情就這樣拍闆了，安森出演小弗蘭克-阿巴内爾，男主角，當然，前提是你們在酬勞問題上達成一緻，接下來，你可以和他坐下來談片酬了。”
史蒂文滿臉無奈，盡管他也不喜歡這樣的遊戲，但就這樣攤牌，事情一下就無趣了起來，不過他也不至于生氣，無語地瞥了湯姆一眼，然後看向埃德加。
“是的，的确如此。”
鄭重其事地，史蒂文沒有再遮遮掩掩，将事情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以正式的姿态發出合作的邀請。
“我正在籌備拍攝一個暫時命名爲‘貓鼠遊戲’的項目，根據小弗蘭克-阿巴内爾自傳改編，此次前來巴黎有兩個任務，其中一個任務就是看看安森。”
“我認爲安森非常适合這個角色，我希望能夠和他展開合作，期待能夠在片場看到他展現演員的魔法，就好像今天的走秀一樣，爲我們帶來驚喜。”
“當然，前提是伱不會要求兩千萬美元的片酬，因爲劇組的片酬已經被旁邊這位紳士占據了大頭，現在預算有限，我們都不希望項目陷入資金困境。”
一句調侃，湯姆中箭。
湯姆，“嘿！你難道不知道演員的片酬是業内秘密嗎？”
埃德加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這毫無疑問是一次重要轉折，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盡管他現在渴望握拳歡呼，然而理智還是勒住缰繩冷靜了下來。
喜悅，隻是暫時的。
第一時間，埃德加就敏銳地注意到眼前兩位大佬的默契配合——
後面這一番調侃打趣，顯然是讓埃德加開片酬的時候不敢獅子大開口。
這是……在壓安森的片酬？
也許有人認爲，怎麽可能！
“貓鼠遊戲”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和湯姆-漢克斯兩位業界大佬合作的作品，怎麽可能缺少投資成本？怎麽可能還要壓一個新人的片酬？
荒謬，可笑，不可理喻。
事實，并不然。
“貓鼠遊戲”是夢工廠投資制作，而史蒂文則是夢工廠的三位合夥人之一，他不隻是導演、還是制片人，同時還是制片廠老闆，控制成本是必修工作。
自1994年成立以來，夢工廠在短短七年時間裏快速成長起來，現在已經強勢跻身好萊塢七大電影公司的行列，這些年票房巨大成功的作品一部接着一部，甚至讓派拉蒙、環球影業顯得異常狼狽。
然而，表面風光的背後，卻面臨着嚴峻的運營考驗。
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夢工廠沒有自己的發行渠道，他們沒有和院線簽署協議，一切發行都必須和其他公司合作，這也意味着他們的利潤必須瓜分給發行公司。
其二，成本控制，因爲夢工廠成立之初就帶有理想主義，他們希望導演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地展開作品，于是夢工廠敢于打破框架和套路。
在這樣的背景下，夢工廠誕生了“怪物史瑞克”、“角鬥士”、“美國麗人”這些經典作品；卻也同樣毫無節制地浪費成本，不得不面臨“埃及王子”、“斷鎖怒潮”、“末日戒備”等等作品未達預期所帶來的虧損。
和好萊塢六大電影公司不同，夢工廠背後沒有靠山，資金鏈不穩定，對别人九牛一毛的虧損在他們身上則會失血嚴重。
現在，他們就面臨嚴峻的資金鏈問題。
自然而然地，史蒂文也必須控制成本。
那麽，埃德加應該如何回應？
誠然，此次合作機會難得，哪怕降低片酬也應該抓住機會，畢竟這可是史蒂文和湯姆，目光放得長遠，沒有必要糾結眼前利益；但一碼歸一碼，應該争取的還是必須争取，至少需要擺出一個姿态。
即使最後自願降低片酬出演，也必須讓史蒂文和湯姆意識到這一點；不能默默無聞地加入劇組——
慈善是慈善，人情是人情，卻不能不留下名字。
眼前，史蒂文和湯姆在開玩笑，埃德加也同樣開了一個玩笑，“呵呵，我可以确定，我們還沒有到萊昂納多的級别。”
一句話，就已經足夠。
史蒂文和湯姆交換一個視線，雙雙燦爛地笑了起來。
談話，點到爲止即可，接下來的片酬會議自然有另外安排，到時候再看看彼此的誠意以及心理位置。
一個轉彎，視野豁然開朗，埃德加就帶着兩個人進入後台。
人潮，洶湧。
盡管沒有靠近，史蒂文也能夠一眼看到安森的位置。
修長的身高，在一群模特裏沒有了優勢，但在一群帥氣臉孔之中，依舊輕而易舉地能夠找到安森。
因爲安森此時就是中心——
衆星拱月。
一位位時尚領域的大佬全部團團圍在安森的周圍，熙熙攘攘朝着後台湧動的人們全部都是爲了安森而來。
沒有例外，包括卡爾-拉格斐。
一頭柔順的白發随意地紮成一束馬尾，即使是室内也帶着一副墨鏡，标志性的香奈兒黑色西裝外套，渾身上下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強大氣場，周圍自發性地清空出一片小小的空間。
旁人看不到墨鏡後面的視線，卻能夠從腦袋角度和對話方向判斷，卡爾正在親切地和安森展開交流。
以至于安娜、艾迪他們也必須稍稍靠邊站。
後面還有洶湧澎湃的人群，但沒有人敢催促卡爾。
誰能夠想到，在這樣一個場合裏，如同太陽一般成爲全場焦點的居然是一個門外漢？
有人認爲，艾迪應該會失落，畢竟這本來應該是他閃耀全場的時刻；但視線望過去，卻發現艾迪滿臉怡然自得，悄悄地站在旁邊，靜靜側耳傾聽，居然流露出些許自在的表情，這也是令人錯愕不已。
埃德加正準備帶着史蒂文和湯姆上前，卻被史蒂文阻止，“不，算了，我們兩個門外漢就不上前破壞隊形了。改天吧，改天我們再碰面，這裏終究不是我們的主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