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
“安可!”
全場,呼喊轟鳴,震耳欲聾的聲響在紐約的繁華與喧嚣之中激蕩澎湃,然而,那位主角卻已經消失。
離開了,居然就這樣轉身離開了,如此潇灑如此自由,沒有任何留戀,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滾滾熱浪依舊洶湧,布萊爾卻完全愣住。
凱倫有些擔憂,呼喚了一句,“布萊爾,你沒事吧?”
布萊爾回過神來,笑容爬上嘴角,“沒事,當然沒事。隻是,我更喜歡安森了,原來他不止有顔值而已。上帝,我簡直爲他瘋狂。”
凱倫能夠看得出來,布萊爾是認真的,眼睛不會說謊。
而這一次,凱倫也表示贊同,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眼前洶湧的人群,那種自由那種暢快那種幸福在空氣裏激蕩,哪怕沒有演出也依舊能夠感受到餘韻。
腦海裏不由再次浮現安森的身影,熱血湧上心頭。
“他是一個天使。”凱倫輕輕颌首,話語自然而然地傾吐出來。
一回頭,凱倫就看見布萊爾那滿臉燦爛的笑容,帶着戲谑和打趣,她的臉頰也不由微微染上紅暈,卻沒有閃躲,攤開雙手,落落大方地承認錯誤。
“好吧,我剛剛犯了一個緻命錯誤。幸好我們沒有錯過安森。”
“上帝,我可以理解,百分之百地,剛剛的演出堪稱完美,安森真的是……”
認真想想,卻發現找不到合适詞彙形容自己的心情,于是下意識地看向布萊爾,兩個人交換一個視線,然後同時尖叫。
“啊!”
還有什麽更加形象更加生動呢?
任何語言也不足以形容剛剛的體驗,一種沖擊也是一種洗禮,讓人徹底淪陷,爲夢想熱淚爲人生喝彩。
認真想想——
“啊!”
凱倫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靈魂微微顫栗着,生活很複雜很無奈,這是事實;但有時候,他們可以選擇簡單。
然後,凱倫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親愛的,親愛的!”
布萊爾不明所以地看向凱倫,凱倫舉起手裏的便攜式家用攝像機,迎向布萊爾的視線,笑容綻放,用力點點頭給予肯定。
布萊爾終于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涼氣,猛地一下捂住嘴巴。
凱倫眼睛裏的笑容也滿溢出來,再次給予肯定答複。
“我全部錄制了下來。”
“當然,有些地方太激動了,估計手抖導緻焦距模糊;結尾的部分,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跳躍起來,鏡頭更是一塌糊塗。”
“但是!”
“我錄制下來了。”
布萊爾連連點頭,瘋狂點頭,明明一點聲音都沒有,卻依舊能夠清晰感受到用盡全身力氣尖叫的氣場。
不等凱倫說完,布萊爾就已經蹦蹦跳跳地沖了出去,“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我必須馬上看到這段影像,現在!立刻!”
凱倫也跟着肆意大笑,一邊喊着“等等”一邊追了上去。
身後,喧嚣依舊在洶湧着——
“安可!”
“安可!”
久久不散。
街頭的喧嚣整整持續了四十分鍾,這才終于落幕。
盡管邁爾斯第一個就發現安森的消失,但現場的歡呼卻讓他無暇顧及,不得不打起精神投入演出,和莉莉、康納配合,在沒有主唱的情況下又表演了三首歌曲。
不多,卻已經足夠。
一直到狂熱漸漸散去,人們又重新踏上日常生活的旅程,熙熙攘攘的洶湧才平複下來,很難準确計算周圍人群的數量,但來來往往的擁擠确實讓人應接不暇,而且還有更直接更鮮明的視覺證明——
整個大提琴盒子都已經滿了。
完全滿溢出來。
平時,爲了制造誘餌效果,同時也是讨一個彩頭,他們會往大提琴盒子裏丢一些錢,包括紙鈔和硬币,然後等待着。
就在不久前,他們丢下的硬币和紙鈔還清晰可見,甚至能夠看得出來:
哪些硬币是康納丢進來的、哪些則是莉莉的,至于那可憐巴巴的兩張安德魯-傑克遜(Andrew-Jackson)則來自邁爾斯。
但現在?
紙鈔就如同泡沫一般持續不斷往外冒,不要說底部了,就連大提琴盒子都看不見了,短短一小會兒的表演卻比他們兩年以來的收入還要多得多。
無論多寡,每位觀看演出的觀衆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爲了音樂,爲了夢想,爲了依舊在黑暗之中堅守的每一個傻瓜。
但邁爾斯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功勞。
擡起頭,交換視線,三個人的喜悅背後都有一些無奈,康納第一個沒有忍住,“這裏面至少三分之二都是那個人的功勞,我們不能……我們不能留下。”
莉莉和邁爾斯沒有開口,但他們和康納有一樣的想法。
莉莉深呼吸了一下,“也許就是因爲他預料到了這一幕,所以他才離開的。”
不告而别。
一切,就如同夢境一般,從天而降卻又憑空消失。
莉莉有些愣神,“所以剛剛這一切真實發生了嗎?還是說……”隻是她的一個夢。
三個人都愣住了。
事實上,不止是他們。
對紐約來說,這個下午也是一個美妙得缺乏真實感的夢境:
短短三十分鍾,他們跟随音符的指引鑽入一個兔子洞,在那裏沒有煩惱沒有重壓沒有痛苦沒有掙紮,停下腳步傾聽自己的心聲,喚醒那些在記憶深處積灰塵的夢想,自由地肆意地毫無保留地綻放光芒。
當夢境結束,再次邁開腳步,重新回到日常生活裏,眼前依舊有着滿路荊棘,短暫的逃離無法解決問題,現實不是童話故事,但至少,當再次前進的時候,内心是充盈而溫暖的,飽含幸福和希望。
夢想,讓生活變得可以忍受。
在這座八百萬人口的城市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彼此陌生、互不相幹,卻因爲那個兔子洞而短暫交集在了一起,互相依靠互相溫暖互相鼓勵,等待再次上路的時候就能夠确定:
自己,不是一個人。
一縷陽光,穿透重重迷霧和厚厚陰霾,落在心髒之上。
也許有人像凱倫一樣注意到安森的離開,也許更多人則沒有,但沒有關系,那些音符已經深深烙印在靈魂深處。
那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一般來說,始作俑者是貶義詞,帶有負面含義,放在這裏的話,是否不太恰當?
但認真想想,擾亂他人心湖、擾亂他人生活,卻沒有留下聯系方式,灑脫地轉身離開,短暫的演出可能就将成爲絕唱,讓一群人念念不忘,這不是典型渣男行徑嗎?
風流浪子都是這樣。
所以,應該“譴責”,嚴厲譴責,義正言辭地,發出強烈抗議。
那位始作俑者呢?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