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園四周燈光絢爛如虹,像是擔心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歸家的路,每隔五米,就有一盞蝴蝶狀的水晶夜燈。
一直延向園中深處,美不勝收。
然而,姜雨潭方才從攝影棚跑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去看路牌,她隻顧着跑遠一點,找個安靜的地方調整情緒。
于是當此刻停下步履,才驚覺自己好像誤入禁區了。
她瞬間惶恐不安,原本紊亂的呼吸也變得更加局促。
因爲她發現園中有一座堪比古代帝皇帝後還要壯觀的墓陵。
墓陵周圍種滿玉蘭花。
每株玉蘭花樹上都有一盞蝴蝶燈。
燈上镌刻着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林霧染。
也就是說,這座墓陵的主人,叫林霧染?!
身體不寒而栗,姜雨潭下意識搓搓胳膊浮起來的雞皮疙瘩,連忙在心裏虔誠默念:對不起,無意冒犯,請多多見諒。
她邊念着,邊朝着墓陵的大門坊方向鞠了三個躬。
卻在這時,陵園内驟然傳來一道痛苦絕寰的男性嗓音,吓得她臉色當場發白,雙腿也跟着發軟。
她聽見男人悲傷的祈求說:“七年了,你能不能來我的夢裏一次?我好想你,阿染……”
是殷顯!
姜雨潭識得他的聲音。
她曾在财經頻道和報紙看過殷顯不下百次,那時是她父親每日都要關注财經新聞,她便也耳濡目染。
所以,對于他的音色,以及身形輪廓,她早已深植入心,熟得不能再熟。
可在根深蒂固的認知裏,殷顯給她的印象,是爲人處世謙和儒雅,語調向來也是溫潤清徐,從不帶任何世俗的情感雜質。
哪像今夜這般……
臆想間,姜雨潭不知自己雙腳是何時鬼使神差的走向門坊,定定站在守陵的石獅旁,看見殷顯神情頹廢不振的半跪在墓碑前,手撫摸着碑上的女孩子照片。
由于有一段距離,她瞧不清女孩的長相。
反倒在下刻。
赫然驚見殷顯拿起一把鋒利的匕首,卷起衣袖,對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剜了一刀,鮮血立即汩汩流出來,濺向墓碑。
姜雨潭驚恐,吓得大叫了一聲。
“誰?”殷顯聽到動靜,握着沾血的匕首,冷戾轉過頭。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鷹眸被濃烈酒氣侵染得腥紅,如同他手臂上鮮豔妖冶的血,令人觸目驚心。
姜雨潭捂住口鼻,雙腳再次不聽使喚的釘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殷顯猶如從地獄之門走出來的邪魔,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
“對不起,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姜雨潭聲音帶着哭腔,“我隻是迷路了,你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看見……”
她認爲殷顯自殺殉情不成,要反過來将她滅口。
“對不起,殷……”
先生二字,被殷顯突如其來的擁抱堵回喉嚨裏。
殷顯扔掉匕首,顫着聲音喚她:“阿染,你回來了?你終于來看我了……”
“不是的,殷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阿染。”他抱她抱得好緊,她一點也掙脫不開。
“你的手還在流血,你先放開我,好嗎?殷先生……”
“血?”殷顯仿佛後知後覺,“對,血。阿染不喜歡血,我不能把阿染的裙子弄髒了。”
他分明醉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我幫你擦擦。”
姜雨潭今夜拍親密戲,穿着一條很單薄的雪色紗裙,就跟林霧染當年遇害那日穿的白裙子有些相似。
殷顯這才會在酒精的催促之下,産生幻覺,将她錯認成林霧染。
“殷先生,你别擦了,你的手流了好多血,你趕緊包紮一下吧。”
姜雨潭既畏懼又心疼,慌忙用自己的手給他捂住傷口。
卻更加驚心的發現,殷顯手臂不止這一道傷,還有其它六道長度深淺不一的舊疤。
加上這道,一共七道。
那是不是意味着,這是他第七次自殺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