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裳嚷歸嚷,也不可能真的跑到謝家找矜厘算賬。
況且,這本就是費斯汀格效應,将矜厘視作倒黴因子的主載體和罪魁禍首,從而将這一個刻闆印象,根深蒂固的植在觀念裏。
久而久之,一遇見矜厘就産生心理作用,覺得會變不幸。
故此,在極度的驚慌恐懼包裹之下,便會失措的促使自己引發一連串倒黴事。
但究根結底,其實都是自己的内心在作祟,怨不得别人。
可由于從一開始,矜厘就被某些有心人士蓋章定論爲“喪門星”,所以,即使聶家人因自身的粗心大意,在日常生活或職場上造成失誤與差錯,也就都不可能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他們誰都想要一個替罪羊。
而矜厘就恰好是他們心目中完美的“替罪羊”。
含春園的南風,将枝頭的梨子催熟了些。
矜厘抱着大白鵝“綠豆”,坐在庭院涼亭的石桌上,一邊對着筆記本電腦敲字,一邊撸着它的羽毛。
謝霁延不知在她身後站了多久,看着她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第一集。
冷宮,夜晚。
人物:蕭憬恕,沈含離。
燭火搖曳,梨花如雪紛飛,床榻雙影交疊,蕭憬恕狠狠捏着沈含離的下巴,将她壓在身下。
蕭憬恕(冷戾):在冷宮也穿得這般單薄清透,是又想勾引誰!朕僅一日不來,你便如此水性楊花難耐,竟想方設法給你那個病秧竹馬寄情書!信不信朕明日就将他斬首了!
謝霁延:“……”
又是寫這些沒營養的劇本。
“你難道就不能換換套路?”他冷不防出聲。
矜厘驚了一顫,一反應過來就立馬捂住電腦屏幕,怒呼呼轉頭,說道:“你幹嘛偷窺我?”
謝霁延踱到她身旁的軟榻坐下,诽笑:“你劇本寫出來也是要拍給别人看的,我用得着偷窺?”
“我不管,反正未經我授權允許,你就是偷窺,别混淆概念。”
“那行,我把剛才那段記憶删掉。”他幼稚鬼似的說:“滿意嗎?大小姐。”
“這還差不多。”矜厘傲嬌回答。
接着,又開始敲字。
謝霁延靜靜看着她,重拾話題:“不過,講句肺腑之言,你天天搞這種千篇一律的開局,有誰會看?”
“什麽叫千篇一律的開局?這叫極限拉扯好不好?大把大把的人喜歡看呢,你懂什麽!”矜厘立即反駁。
謝霁延仍抒發己見:“拉扯也不必天天在床上拉扯。譬如你那部什麽發瘋千金,開局貌似也是如此戲碼,但凡看過一兩回的,估計随便用膝蓋都能摳出來,而觀衆應該也會乏味。你若靈感枯竭,不防來跟我讨讨。或許我能給你指點一二,提供新創意也說不定。”
“行啊,你說得那麽厲害,那現在就當場用膝蓋幫我摳一本出來啊。來,鍵盤給你!”
寫過幾千萬字作品的殷詢大神都不敢用這樣倨傲的語氣跟她講話,他一個外行人倒是逼逼賴賴的能上天了。
以爲創作這塊餅那麽容易吃嗎?還用膝蓋就能随随便便摳出來?她特麽的摳他個瑪麗蘇大爺!
“算了,忠言逆耳,你既然不思進取,那我也不強求。”
矜厘氣笑:“你給自己找台階,倒是找得挺完美。”
倆人之間,興許還存在着一些不愉快的間隙,才會這樣絆嘴。
畢竟他讓她親自去約魏雪泠過來家裏,而她則讓他幫她弄聯姻對象的資料,心裏都是彼此不痛快的。
“殷顯回複了。”謝霁延驟然收斂桀骜,恢複穩重神色。
他方才過來,主要是想來告訴她這件事情,卻碰巧看見她在寫劇本,便鬧了那麽一個小插曲。
“真的嗎?”矜厘瞬間雀躍了,“那他怎麽說?”
“他說可以。”謝霁延語調緩慢,“不過,他有幾條規則。”
“什麽規則?”
“就是大概進去蘭霧莊拍攝之前,先報備随行的人數,并做好身份登記,以及人臉識别。”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以及,有兩處禁區,不可擅闖,也不能亂拍照片。隻能在指定的範疇取景。他到時會給你們張地圖。他标紅區的地方,你們别亂闖就行。”
“好,明白,然後呢?”矜厘心情已經很激動了,“租場地的費用多少?”
“費用?”謝霁延覺得她真是天真可愛,“一日上千萬,你能租得起?”
矜厘:“……沒那麽誇張吧?”
“當然沒那麽誇張。但這是他的私人住宅,他想定多高就多高,你也不可能奈他何。”
矜厘一聽,快垮了,她以爲再貴也就是十幾萬。
“那沒戲了?”
“倒也不是。”謝霁延重新給了她希望,“他說賣阿瀾一個人情,免費提供給你們拍攝。”
“真的?”矜厘差點抑制不住想跳過去抱住他,好在理智戰勝一切,她選擇抱住大白鵝。
大白鵝的鵝脖子被她勒得嘎嘎叫。
謝霁延卻又凝重的補充:“最後還有一條,也是特别重要的一條。不許殷詢随行或探班。殷顯知道他就在梨花公司。”
“爲什麽?”矜厘放掉大白鵝,迷茫看向他。
謝霁延亦同樣掠着疑色看着她,“我上次就給你提醒過了,你難道沒去問殷詢?”
“我沒問。”矜厘多少也能從姓氏上揣測一些聯系,可她不想去深掘:“這是他個人的隐私,他既然不告訴我們,那就一定有他特别的想法或不得已的苦衷。”
“就好比我,也從來不想讓别人知道我是聶家人。所以我不想去挖他的傷口出來撒鹽。除非有一天,他自己願意跟我們講吧。”
“那你将這幾條規則,好好記住就行了。”既然如此,謝霁延也不打算告訴她。
“好。”矜厘點點小腦袋,新建一個文檔,将規則寫下,随後發送給邱檸。
謝霁延沉默一會,又啓唇:“幾月幾号進組?确定好日期,提前半個月通知殷顯。這是他名片,可以直接聯系到他本人。”
他遞一張鍍金的黑色名片給矜厘。
矜厘激動接過:“七月上旬。”
“嗯,行。”他嗓音淡淡,似在琢磨什麽:“那下周三,我會在家裏,你約魏雪泠過來。就說……我有件藝術難題,想向她請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