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将軍從未領兵作戰,怎可冒然接手十萬大軍?更何況,大瞿又非所有軍隊都是西北軍,肖将軍一介女流,恐怕難以服衆!”
這話直接往瞿帝肺管子上戳,就差直接說西北軍是肖家私有物了。
肖紅帆爲何能以寸功爲立之身接手西北軍,還不是因爲她姓肖?這将軍之位傳承竟看血統,都快趕上他這皇位了。
瞿帝其實很想把肖紅帆送去戰場栽個大跟頭,狠狠打那些擁護肖家之人的臉,但戰場并非兒戲,他繼位以來開疆拓土,不知決策過多少戰事,顯然不是一個分不清輕重的帝王。
“兩位丞相怎麽看?”瞿帝看向面前兩位老臣。
别國丞相以文臣出身居多,但瞿國兩位丞相卻皆出身行伍,是少有的文武全才。
左相陳濟之,高大壯碩,六十多歲須發花白,卻仍然如一頭雄獅般威勢迫人,右相劉恕己,勁瘦清癯,乍一看像是一個普通文人,然而一雙眼眸精光湛湛,鷹睃狼顧。
擁有左獅右狼二相的瞿帝,反倒是像一個白白淨淨的讀書人,但天下皆知他還是親王之時亦曾率軍征戰,絕非看起來這般文弱。
陳濟之開口道:“臣以爲,不如讓雲湘侯蔔一卦。”
左相與肖紅帆的祖父私交不錯,他的答案讓人意外又不那麽意外。
瞿帝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右相也這般想?”
劉恕己拱手道:“實不必如此!朝堂上亦有武将出身之人,若是實在選不出來,臣雖已年老,但尚可一戰!”
“臣願一戰!”
“臣願一戰!”
殿中所有武将出身的大臣皆站出來表忠心。
陳濟之亦随大流道:“老臣亦願一戰!”
這些皆是肱骨之臣,也确實能上戰場,但他們每個人身負要職。左相掌管中樞内政,是國家運作不可或缺的一個,右相涉要負責後方戰略、對外談判,也不能沖上前線,兵部尚書要調度軍隊部署、糧草等等……
瞿帝看了一圈,好像個個都合适,又個個都不合适。
而且,不管是從都城奔赴戰場,還是集結出十萬大軍,都需要十天半月,看徐國來勢洶洶,拖這麽久,怕是西南十四州都要陷落了!
最終一番商議之下,令兵部左侍郎領了西南統帥一職,在大軍未至前,仍由西南軍守城。
此外,瞿帝還下了另一個命令:令肖紅帆即刻奔赴西南軍中等待指示。
兵部左侍郎還沒上戰場,便壓力倍增。
他已經十多年沒有領兵打仗了,此番徐國突然攻城,大軍倉促集結,他臨危受命,尚未出征,後頭便有一個候補,且是個沒有領過兵的女子,萬一出師不利,被她比下去,怕是要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
“将星有變。”白霜行斂眉飛快掐算。
師玄璎等人在院中石階上坐了一排,亦仰頭看着漫天繁星。
江垂星壓低聲音道:“哪一顆是将星來着?”
方才白霜行曾把将星的位置指給他們看,但是在院裏坐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道是鬥轉星移,還是眼睛看花了,江垂星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找不到位置,看這一顆像,那一顆也像。
“那個。”師玄璎指給他看。
東方振天盯着那顆星看了半晌:“都長得差不多嘞,雜個看出有異?”
師玄璎心想:我要是能看明白,還能在這跟你倆一起發呆?
三人不約而同地,目光都落到院中那個身影之上。
道士身着一襲玄色白領道袍,長身玉立,一手臂彎攬拂塵,一手纏着佛珠,立掌于胸前,身後的發尾灰白,被風撩起又垂落。
眨眼間,那發尾的灰白又向上蔓延一節。
白霜行擡眼,又看了一眼将星:“西南有戰事,将星遇戰則盛,第二星現身了,但……”
師玄璎察覺他語氣中的凝重,不由問:“是第二星有什麽問題嗎?”
“第二星泛紅且明滅不定。”白霜行回過身來,“更多我也看不出了。”
江垂星急道:“你怎麽能看不出呢?”
白霜行攤手:“我畢竟隻是一個醫修。”
“啊,道長你是醫修啊?”東方振天驚訝道。
“我沒有說過嗎?”白霜行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沒說過,是師玄璎說他們缺一個醫修,“總之,我隻是一個醫修。”
“哦。”東方振天突然想起什麽,“天通門,姓白,醫修……白藥師?!”
師玄璎好奇笑道:“唷,我就随手一劃拉,還劃拉出個名人呢!”
話音未落,便見東方振天猛然竄出去。
白霜行飛身後撤兩丈,揮拂塵纏住她的手腕,聲音依舊清朗溫和:“東方少主,莫非有什麽誤會?”
師玄璎托腮看着兩人僵持,嘴上和稀泥:“有什麽事情坐下來說吧,說完再打。”
東方振天氣咻咻地收手:“撒子醫修,他明明是個殺手土匪!”
師玄璎再次仔細打量白霜行,見他内息柔和治愈,确實是醫修才有的氣息,她極少有看走眼的時候,但東方振天神态亦不似作僞。
“天通門有果白藥死(白藥師),神出鬼沒,專門蹲守在果大商行附近劫掠歸一樓拓荒人。”東方振天氣憤道,“勞資有次差點中招!”
這氣憤的樣子,看上去不太像是差點。
“東方少主誤會了。‘白霜行’隻是我在白堤的假身份。”白霜行平靜解釋。
東方振天瞅着他人畜無害的樣子,不禁撓頭:“認錯了邁?”
剛才有一瞬間,她隐約感覺這個人就是白藥師……
東方振天産生自我懷疑,師玄璎卻肯定了白霜行有問題。
意先動,言才到,也就是說,東方振天的“烏鴉嘴”與她的意念相連,看似随口亂說,實則每一次肯定是意識先感受到了什麽。因爲意念太快,所以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她方才感覺到白霜行就是白藥師,并毫不猶豫的出手,那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
不過,師玄璎并沒有急于拆穿。
他們與白霜行的目标隻是暫時不沖突而已,雙方合作并不牢靠,白霜行目前還有用,他若是不願意坦白,師玄璎也不會逼迫他承認。
師玄璎道:“不管他是不是。我對你說的白藥師很好奇,不如說來聽聽?”
“辣果龜兒子!”東方振天還沒有說這個人如何,直接開始破口大罵,什麽“仙人闆闆”全招呼上了。
白霜行仰頭盯着天上隐隐泛紅的第二星,心如止水。
然而,有人并不平靜。
“哈哈哈哈!既然第二星已經顯露,不如先除掉第二星!”瞿山心情大好,未留意到幾位觀星師神色古怪,“可曾觀測出第二星身份?”
幾人聞言,擡頭看向他。
堂内一時寂靜。
瞿山皺眉:“你們看我做什麽,說啊?”
“呃……”一名觀星師揪着不太多的胡須,神情糾結,“我等、我等覺得,可能是您。”
咣啷一聲,茶盞在地上碎成幾瓣,瞿山揉了揉耳朵:“你說什麽?我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