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做完早課出來。
江垂星忍不住問道:“道長,你究竟信佛還是信道?”
清虛道長愣了一下,旋即莞爾:“什麽有用就信什麽。”
“哇,辣你好務實嘞!”東方振天贊了一句,又問,“那你念的介果佛經有用沒?有撒子用?”
清虛道長不知想起什麽,有些出神,半晌之後才道:“或許有吧!即便現在沒有,或許将來就有用呢?先念着看看,不過多花一會兒功夫罷了。”
兩人不理解,但莫名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很快兩人就不再問他信什麽、有什麽用了,因爲這清虛道長,早上念佛經,中午看儒家典籍,晚上修道,其餘時間看各種雜學、煉丹、學醫、蔔卦算命,半夜還要起床去學觀星……當真努力的可怕。
有這麽個人在身邊,很快令還在養身體的兩個人坐不住了,總覺得自己閑着一刻一息都是在犯罪。
因此剛剛感覺身上稍微有點力氣,他們便趕緊開始修煉。
雖然此界靈氣可以忽略不計,修煉基本就是白做工,但做了事情,心裏總算舒坦多了。
“唷,這麽認真呀。”
江垂星猛然睜開眼睛,擡頭便見一個陌生女子抱臂倒挂在房梁上,但那語氣再熟悉不過了,他瞬間轉驚爲喜:“師叔!”
東方振天探頭:“哇,宗主你長高嘞!”
師玄璎躍下,屈指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學着她的語氣哈哈笑道:“哇,你變更矮咯!”
東方振天雙手抱頭:“莫敲莫敲,勞資現在好虛,搖搖頭都暈得很!”
“師叔你恢複修爲了?”江垂星問。
師玄璎掐着手指頭:“一點點。不過我的修爲本來也不多。”
她掏出兩把靈葵籽塞給二人:“這玩意現在可是好東西,吃罷!有什麽話之後再說,先把修爲練起來,你們這樣出去,人家一巴掌能拍死兩個。”
江垂星和東方振天本就是金丹修士,現在看着像是完全換了一副身體,但師玄璎知道這都是假象,一旦他們獲得靈氣便能沖開塵芥意識壓制。
莊期期沒有築基都能恢複的不錯,他們兩人隻會更快,隻不過能夠恢複多少,端看靈氣有多少了!
兩人二話不說開始嗑靈葵籽,嗑了幾顆之後便立刻打坐運功。
師玄璎便坐在一旁爲二人護法。
每天到了飯點,清虛道長便會過來給江垂星和東方振天送飯,可今日過了午時,他還沒能脫開身。
因爲王爺和王妃帶着一群美姬上山,王妃夫婦倆去了後山看瀑布,一群美人則看見清虛道長生的俊美,手上又纏着佛珠,便嬉笑着拉着他講佛法。
整個道觀裏,就清虛道長一個人懂佛法,直講得口幹舌燥。
末了,莊期期突然懵懵地問了一句:“大師,你們寺裏還能留發啊?”
清虛道長默了片刻,溫和答道:“咱們是道觀。”
“哇!”一群美人啪啪鼓掌,七嘴八舌的誇贊,“那道長的佛法好高深唷!”
清虛明白了,這群人裏有的完全不懂佛道,有的純粹是拿他逗趣,總之他講了大半天,全都是對牛彈琴。
“那道觀裏也有清規戒律嗎?”莊期期問。
歡喜天的人一向心随欲動,她便免不了對這群“禁欲”之人好奇。
清虛道長道:“有些有,有些沒有。”
“那咱們觀裏有齋飯嗎?”塞胭脂問。
清虛道長耐心回答:“居士想有便有。”
“那你們道觀好随意哦。”
“道法自然。”
清虛道長回答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沒有絲毫不耐煩,也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令他産生情緒波動。
直到王爺和王妃回來,這群人才放他離開。
“王爺!”美人們一擁而上圍住王爺,叽叽喳喳同他說這個新來的道長居然會講佛法。
莊期期這才知道,清虛道長隻是在這家道觀挂單,應該是最近才來。
清虛道長好不容易脫身,剛剛踏入院中,敏銳察覺此處靈氣突然變濃郁了。
他向靈氣彙集處看去,看見廊下坐着一名黑衣少女。
那少女柔弱纖細,一張秀美精緻的臉龐,乍一看楚楚動人,但若是注意到那雙有若點漆的黑眸,便會意識到這樣一副軀殼下竟是桀骜的靈魂。
少女看過來,沖他含笑颌首,有一瞬間,清虛恍惚覺得自己是被什麽猛獸審視掂量的獵物。
“道長會醫否?”師玄璎在看見這個清虛道長的第一眼便察覺到了他神府異常。
——他不是此間人,多半是一個拓荒者。
清虛道長道了一聲無量天尊:“貧道隻是略懂。”
“怎麽稱呼?”師玄璎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是指,在白堤的名字。”
清虛道長微微錯愕,片刻後才道:“白霜行。”
“你怎麽沒有出去呢?”歸一樓曾派幾波人進來過,他們一直認爲找回自己意識的拓荒人都從這個塵芥裏出去了,原來并非如此,這裏就有一個保持自我意識卻仍然沒有離開的人。
有上個塵芥的經曆,師玄璎其實并不确定對面這個究竟是真的拓荒人,或是天通門的人。
不過,師玄璎并不太在意。
天通門認爲秘境和類秘境是令天地重新連接的關鍵,他們不斷進入秘境是想要在裏面找到打通天地的方法,而不純粹爲了獲取資源。
羲女塵芥消失之後,歸一樓内部的調查,師玄璎作爲一個外人,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但她能猜到天通門爲何獨獨對羲女那麽瘋狂。
天通門信奉帝江和燭九陰,二者正是掌管時空的祖巫。
羲女的天賦,時間之力,空間之力……正好全都是他們所渴求的東西。
這個塵芥,說不定也有呢?
“閣下是誰?”白霜行問。
師玄璎起了試探之心:“東方振天。”
“原來是東極門少主。”白霜面上有一瞬微變,“不知您特地找來是……”
師玄璎:“難得遇見一個大活人,合作嗎?”
白霜行下意識轉動掌中佛珠,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靜,許久之後他才遲疑道:“貧道與東方少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哈。”師玄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不願意就算了。”
屋内咣當一聲。
白霜行說了一句“抱歉”,便急匆匆跑進屋内。
門一開,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撲面襲來,白霜行隻見一個灰突突矮小的身影沖過來,跳起來給了他胸口一拳:“勞資現在跟你有恩又有仇辣!哈哈哈!”
東方振天叉腰狂笑,突然被自己身上惡臭熏到:“嘔!”
江垂星爬起來,與她争先恐後的鑽出門。
師玄璎有些疑惑,他們與莊期期不同,竟然重現了入門修煉洗髓排濁的現象?
白霜行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從來都溫和平靜的表情仿如裂開一般,迫不及待地想來一段大悲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