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師玄璎的神識再次悄悄潛入主峰,發現在主殿外多了幾道禁制,巡防的護衛也比之前多了十倍。
事情有些麻煩了!
這些人手當然擋不住她的神識,但足以防着他們偷少年祭司。
塵芥中的年代不可考,隻能大緻判斷接近上古時期,這些部落雖然神血淡薄,但仍屬于上古血脈,本體介于人、神、妖之間,天生便比人類強悍,無法用修士的方法去判斷其修爲,師玄璎隻能通過他們體内的能量來大緻估算,其中得有二十多個人在金丹期前後,更有五個在元嬰期。
再看他們五個人,師玄璎換了一副軀殼,修爲盡失,但在塵芥裏不受任何限制,好歹還有從前兩三分實力,莊期期卻是貨真價實的練氣修士,其他三人裏,修爲最高的是宴摧,東方振天和江垂星兩個勉強有一戰之力。
别說那五個元嬰高手,就是随便拉出幾個護衛都夠他們應付,若是正面交手,勝負毫無懸念。
師玄璎在主峰搜尋一圈,沒有發現巨鷹族長,她又擴大感知範圍,最終在一處偏遠的懸崖絕壁上察覺了他的氣息。
此處靈氣濃郁,必有福地洞天,是極好的養傷之處。
師玄璎在外圍盤桓一圈,嗯,這個也能要!
勘察完之後,她便悄然離開。
看來巨鷹族長使用神罰的副作僅僅依靠喝少年祭司的血還不能立刻消除,血脈之力需要時間煉化才能爲自所用。
既然巨鷹族長不在,師玄璎便留了一縷神識在主峰,時時觀察護衛巡邏換防。
她發現兩匹角馬正鬼鬼祟祟摸黑上山,便也順手幫二人屏蔽了氣息。
“咱們運氣好好唷!”一路上順利的出奇,眼見神殿就在眼前,東方振天喜不自禁,但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絲擔憂,“你說會不會……”
“不會!沒有!不可能!”江垂星立刻打斷她“施法”。
“怼頭怼頭!”東方振天心有餘悸,好險!差點又烏鴉嘴了。
有師玄璎神識屏蔽,兩人很快便摸進神殿正殿。
“哇!”兩人同時發出沒有見識的感歎。
巨鷹部落崇尚白與金,神殿内金石堆砌,粗犷古樸又豪氣沖天。殿中淺淺的水池中央矗立一根巨大石柱,擡頭看去,隻見上面捆縛着一名人身蛇尾的羲女,祂被綁在高處,美麗而神秘,像極了垂眸俯視衆生的神明。
再看向牆邊,那處石柱也盤着一個,卻是男子外貌。
東方振天看着這個又看看那個:“雜個兒有都點眼熟嘞?”
因有師玄璎的神識屏蔽,待她出聲,石柱上兩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闖入殿中的兩匹角馬。
這充滿辨識度的口音,幾乎是把身份刻在腦門上,莊期期和宴摧沒有費什麽力氣便認出兩頭角馬的身份。
“是莊姑娘和……”江垂星看向宴摧。
東方振天道:“是凜冬仙的宴先生!我就說嘛,你是我們命中注定的隊友!”
宴摧警覺:“何時說過?”
莊期期見東方振天縮了一下腦袋,連忙裝作剛剛認出他們:“東方少主?你們怎麽變成馬了!”
“哈呀,崽崽沒娘說來話長!”東方振天急急岔開話題,“宗主呢?”
莊期期松開紅塵纏,從石柱上落下來:“她說去搞點東西,馬上就回來。”
“師叔這般着急喊我們過來,是想做什麽?”江垂星問。
莊期期道:“說是要去偷人。”
“做撒子?”東方振天瞪大眼睛,聲音都劈叉了,“偷人?!”
莊期期知道她想歪了,輕笑道:“想到哪兒去了,準确的說,是偷一具有春氏的屍體,據說關系到能不能破開塵芥。”
“沒錯!”師玄璎突然出現在殿中。
江垂星和東方振天猛然退了兩步。
師玄璎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巨鷹部落四少主雲翎的模樣:“認不出我了?”
江垂星不确定道:“師叔?”
“嗯。”師玄璎從儲物袋裏掏出三件黑袍分别丢給幾人,“來不及多說,先把衣服換上。”
袍子落在江垂星頭上的瞬間,他從一頭角馬變回了原本模樣。
師玄璎還不忘安撫東方振天:“你們變回來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變回去,爲防萬一,你還得維持原樣,倘若遇到危險,或許還得依靠你突破空間的能力。”
“沒得事,我現在都會用角馬的身體嗦發了!還能放縛魂鎖。”東方振天雖然經常忍不住與江垂星争,但也不至于分不清利弊。她是什麽體型都不會削弱縛魂鎖的力量,但是江垂星用刀氣隻能使出五分實力。
宴摧抖了抖袍子,穿到身上:“你把隔壁大巫扒了?”
“昂。”師玄璎解釋道,“今晚咱們的對手有點強,所以得做點僞裝。”
江垂星喜道:“有多強?”
“唔。”師玄璎算了算,“大概三十幾個築基期,二十三個金丹前後,五個元嬰。”
“……”
“……”
“……”
幾人齊齊沉默。
江垂星納悶:“這不是去送死?”
他們刀修現在已經不時興作死,開始時興送死了?
師玄璎對幾人的反應很不滿意:“懂什麽叫‘偷’嗎?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叫偷,殺進去那叫搶。我們要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手。”
“發、發發雖然這麽嗦……”東方振天吓得舌頭都打結了,早就聽說刀修個個是猛人,也沒想過是這種猛法,“但死那可是二十三果金丹,五果元嬰。”
萬一暴露行迹被圍,那豈不是十死無生?!
“所以我們要做僞裝啊。”師玄璎拍拍她的馬頭,鼓勵道,“要自信!”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自信,應該稱之爲盲目自大吧。
宴摧心髒砰砰亂跳,眼尾紅暈因爲激動加深。
他自幼天賦異禀,修爲進境無比順利,在外遊曆之時當然也曾遭遇過一些危險,但因他一直背負着師門期望,從不敢主動去冒險,現在突然要去作個大死,心中有如岩漿翻騰,藏在心底的怪獸幾乎要奔騰而出。
師玄璎一扭頭看見宴摧一臉躍躍欲試,突然有一種帶壞别人家乖孩子的罪惡感。
她自我譴責一下,便心安理得安排起後續之事。
“走吧!等會我會用障眼法,放心大膽的走。”師玄璎見莊期期兩眼出神,便露了一點底,“你們放心,隻要你們不主動露出馬腳,區區元嬰識破不了。”
幾人一直覺得她很強,卻沒想到居然這麽強!
除了江垂星之外,其他三人表情各異,卻都不約而同的起了疑心。
傳聞中彤宵宗那個廢物長老竟突然變成了高手?表面練氣三層,卻有一個強大的神魂,這不是被奪舍是什麽?
不過奪舍之人顯然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刀修,畢竟這種“冒險精神”,放眼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家。
刀宗已經沒落幾百年了,他們三人對于刀修的印象大都是來源于江垂星,然而跟師玄璎比起來,居然連他都顯得謹慎很多了。
幾人忐忑地跟着她走出神殿。
九章道君等人守在殿外,在他們眼中,隻是看見雲翎帶着三名大巫離開。
他們同伴被雲翎所殺,又被“他”帶到神殿,就在守衛神殿的這短短時間裏,他們由剛開始神志清醒,開始忘記自己,現在冷不丁被驚起回憶,脊背頓時一陣陣發寒——他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在被塵芥同化!
然而即使被驚醒,他們之中也有些人記憶混淆,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塵芥賦予他們的身份記憶在逐漸替代他們自己記憶……
“這個塵芥太強了,我們繼續按兵不動便等于坐以待斃。”有人已經急紅了眼,開始失去冷靜。
九章道君亦有同感。
戰靈師傳來訊息,告訴他們破解塵芥的關鍵在于拯救羲女,而在巨鷹部落的羲女正是莊期期所化,他們聚在一起商議如何将她帶走,卻不知人已經剛剛從眼皮底下離開。
……
巨鷹部落主峰燈火通明,遠遠看去像是挂在天邊的一顆星子。
師玄璎幾人光明正大的從正殿大門進去,待到穿過第一個中庭往後走的時候,卻被攔住。
“大巫,族長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巨鷹護衛道。
護衛隻稱大巫,并不是沒有把雲翎這個四少主放在眼裏,因爲他說罷還沖她恭敬行禮。
師玄璎早知道整座主峰守衛之中沒有一個巫,巨鷹部落的大巫應該也是一股很強的戰力,巨鷹族長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都不讓巫祝們出手,要麽是指使不動,要麽就是不信任。
大巫們掌握神秘力量,且能夠看管着有春氏大祭司,師玄璎便猜是前者,但是現在看護衛攔住僞裝成大巫的宴摧等人,顯然是她猜錯了。
她忽略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族長既指使不動大巫,也不信任他們。
這就尴尬了。
僞裝成大巫本是爲了順利通行,誰料反倒成了阻力!
不過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畢竟在這種緊要關頭,僞裝成其他身份說不定連大門都進不了。
師玄璎确定巨鷹族長秘密閉關,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便問:“父親不在嗎?我有要緊事禀報。”
巨鷹護衛遲疑一下:“族長在休息,少主若是有事不如明日再來。”
“事關有春大祭司和聖獸,你确定要我明天再來?”師玄璎迤迤然踱步,嘗試往裏走。
“當真是關于有春大祭司和聖獸之事?”漫不經心的語調從身後傳來。
衆人回頭,竟看見一張與師玄璎現在一模一樣的臉。
莊期期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太陽穴突突發疼——是雲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