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東語不驚人死不休。
一句話把段譽、阿朱、阿碧都說懵了。
這話是不付錢就能聽的嗎?
現在大宋的皇帝還在,就算皇帝駕崩,輪也輪不到慕容複。
慕容複想當皇帝,隻有一條路,那就得造反。
段譽作爲大理世子,雖然對皇位沒興趣,但熟讀四書五經,同樣不喜歡造反的人。
阿朱、阿碧跟随慕容複多年,倒是知道慕容複心心念念想要光複大燕。
但造反這種動辄抄家滅族之事,自然不會随意對外人提起。
難道有内鬼走漏了風聲?
見三人沒有接話,林耀東淡淡道:“這個确實有一點難,以慕容家的情況,造反無異于自掘墳墓,若是當個小國之主,估計他也不會介意。”
這話是在點段譽和阿朱。
慕容複野心勃勃,一心稱帝,如果知道阿朱是鎮南王的女兒,十有八九想要把關系更進一步。
要不找大理借兵,要不幹脆娶了阿朱入贅段氏,然後找機會篡權奪位。
慕容複想當皇帝想得發瘋,這種事絕對做得出來。
段譽和阿朱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林耀東話裏有話,是在提醒他們慕容複不可深交。
阿碧心思剔透,同樣聽出言外之意,面色帶有愠怒:“林公子,我們好生款待于你,你怎憑空污人清白,我家公子文武雙全,潇灑閑雅,學武有成,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頭,南慕容遂與北喬峰并稱中原武林兩大高手,光明磊落,何曾想過造反之事?”
“啪~”
林耀東打開扇面,顯出“料事如神”的大字,義正言辭:“阿碧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慕容複英俊潇灑,年少成名不假,不過我說他想當皇帝,也非虛言。”
“慕容複乃是鮮卑慕容氏的後代,作爲沒落的皇室貴胄,被慕容博取名爲“複”,便是時時提醒他複國稱帝。”
“這些年爲了複國夢,慕容複廣習各路各派的武功,甚至假扮西夏武士李延宗,加入西夏一品堂,殺了不少中原之人,爲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要說光明磊落,言過其實。”
阿碧急了。
“你胡說,公子爺不是那樣的人。”
“是與不是,伱們作爲身邊人,應該比旁人看得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夢想,想複國沒什麽不對,但四處挑撥是非,害人性命,終有惡報,我與慕容氏并無仇怨,他不惹我,我也懶得多管閑事,隻是覺得阿朱、阿碧你們人還不錯,多說兩句,若不願聽,當作戲言即可。”
林耀東搖着扇子,看着夕陽西下,撐着扁舟回家的白發漁翁,想到了《臨江仙》,覺得應景,便吟唱出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念到最後,隻留下一個潇灑不羁的背影,漸行漸遠。
段譽、阿朱、阿碧都是懂詩之人,聽到林耀東念出的詩詞,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
隻覺基調慷慨悲壯,意味無窮,令人讀來蕩氣回腸,不由得在心頭平添萬千感慨。
“好詞,好詞啊!”
段譽拍手,連連叫好,隻覺回味無窮。
對這個便宜妹夫越發敬佩。
阿朱、阿碧則念叨着:“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想到過往曆史,朝代更替,複國者有幾人?
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然而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們就算知道慕容複複國終将成空,身爲婢女,也沒資格管主子的事。
隻能默然惆怅。
相比已經芳心暗許慕容複的阿碧,阿朱則想得更多。
知曉自己身世,知曉有父母兄妹,本該開心。
但若因爲身世原因,牽連家人,非她所願。
自古忠義難兩全,如何取舍,得好生斟酌,否則很可能樂極生悲!
段譽回過神來,對着阿碧、阿朱說道:“東哥其實人很好的,就是說話直來直去,你們别往心裏去。”
“阿朱妹妹,慕容家于你有養育之恩,大理段氏自當厚報,但不宜牽涉太深,希望你能諒解。”
“我明白,凡事皆有其度,不可逾越底線。”
阿朱回以微笑,從小寄人籬下,早已養成機警的個性,加之聰明伶俐,便深得慕容家喜愛,名義上爲慕容複心腹二侍婢之一,實際待遇猶如慕容家養女。
她是“聽香水榭”的主人,地位、待遇比很多下人都好,但阿朱很清楚,婢女就是婢女,慕容家對她好,并非不圖回報,隻是時候未到。
她所學的輕功、易容術、口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于密探。
出去爲慕容家執行任務,是遲早之事。
至于未來,能走的路無非幾條。
得到慕容複的寵幸。
被慕容複賜婚給他人,用來拉攏人心。
或者在某次任務中失手,香消玉殒!
得到慕容複寵幸幾乎不可能,因爲慕容複一心想着複國,眼高于頂,哪怕是國色天香的王姑娘,都不被慕容複看在眼裏。
在慕容複心目中,王語嫣身份不足以匹配自己,日後最多能當個側妃。
更不用說阿朱、阿碧這樣的婢女。
從某種角度來說,阿朱是人間清醒,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能夠認清自己。
在慕容家沒前途,她會回報慕容複的恩情,但不會搭上自己的幸福。
相較之下,阿碧更加逆來順受,早已習慣了這裏的一切,離開了慕容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活!
在她的心目中,慕容複是第一位,其他都是次要。
今天林耀東的話,阿碧考慮着該不該對慕容複彙報?
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說爲好。
否則以慕容複的脾氣,多半會與林耀東鬥上一場。
而林耀東的武功深不可測,慕容複多半不是對手,爲了避免自家公子受傷,阿碧選擇了沉默。
林耀東則拿着草料,喂起了追風。
根本不在乎阿朱、阿碧、段譽等人的态度。
對于林耀東而言,精神内耗壓根不存在,與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責他人。
相比内耗,外耗才是真正的人間清醒。
隻要自己舒适,不管别人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