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宴見溫棠這邊許久沒說話,忍不住小聲喚了她一聲。
溫棠回神,驟然想起那個夢,她的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壓抑來。
她垂眸,沉吟兩秒後,道:“謝謝。”
道完謝,她又頓了一下,才道:
“不過,殺雞用不了牛刀,韓嚣隻是個小事情,我能解決。”
意料之中的,溫棠還是拒絕了沈書宴的幫助。
說來說去,她還是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欠人情債。
俗話說得好,免費的債才是最難還的,這是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懂的道理。
至于韓嚣那邊…
雖說韓家有足夠的本錢拿捏現在的她,但她也不是坐着不還手的人。
所以…
一切等陣道了那個時候再說。
想到這裏,她心裏又暗暗下了一個決定,是時候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脈了。
“小事情”三個字,沈書宴已經不下一次從溫棠口中聽到了。
他現在即便看不到溫棠的臉,都能想象得到溫棠說這三個字時那漫不經心中從容鎮定的模樣。
他也明白,現在的溫棠,就是千方百計要跟他割離開來,才會在面前擺着一把“牛刀”的情況下,愣是不要用。
大概是被她氣習慣了,這一次,沈書宴沒有發火,隻是心裏還隐隐有些堵得慌。
“對了。”
溫棠又想起了他之前給她的一千萬,道:“你把你銀行賬号給我,你之前給我的錢我還給你。”
這麽一大筆巨款放在她手上,她還真有些虛。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陣令人迷惑的沉默。
半晌,溫棠才聽到沈書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你不要?”
溫棠沒聽出他語氣裏的異樣,如實道:
“不用,我用不了那麽多錢。”
回應她的,又是一陣沉默。
“你可以拿去買任何你想要的,錢不夠我再給。”
溫棠:“???”
她覺得今天的沈書宴怎麽怪怪的。
不是要幫她解決難題就是要給她塞錢。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不是離婚夫妻,而是沈書宴想要包養她呢。
思忖再三,溫棠提醒了一句,“沈總,我們離婚了。作爲一個前妻,我用你的錢不合适。”
這話說完,溫棠明顯感覺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在竭力克制這即将爆發的怒火,才沒有将她的電話挂斷。
溫棠很迷,她不明白自己說這話有什麽不對。
第一次聽說一個前夫對前妻還這麽舍得的。
上千萬說給就給,不夠還能再要?
要不是沈書宴親口跟她說這話,她這話要是說出去,所有人估計都以爲她在吹牛做白日夢。
“對,确實不合适!好在我們還沒領證,不離就合适了。”
沈書宴冷哼了一聲,丢了她這麽一句話過來,直接把她給砸蒙了。
第一次聽說有人爲了給人送錢連婚都不願意離的。
好家夥!
沈書宴是嫌錢太多沒處花了?
“沈總,你還挺幽默。”
溫棠扯了扯嘴角,幹巴巴地吐出這麽一句話。
她沒有跟沈書宴繼續聊下去的心思,不等沈書宴開口,她又道:
“我有點困了,要休息了,先這樣吧。”
說完,就把電話給挂了。
沈書宴擰着眉,看着手上被挂斷的電話,想起她又一次把離婚挂在嘴邊,心裏又隐隐發堵了起來。
突然間,眉心傳來一絲輕微的觸感,他回過神,見小姑娘正用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按着他的眉心,道:
“爸爸不可以皺眉哦,皺眉會變老的。”
沈書宴看着女兒認真的模樣,最終還是被她給逗笑了。
下一秒,又聽女兒問道:“爸爸,你跟媽咪在電話裏吵架了嗎?”
沈書宴表情一滞,還沒等他說話,聽戀戀又問道:
“爸爸,你要跟媽咪離婚嗎?”
沈書宴的表情再度僵住,沉吟兩秒後,沈書宴突然開口問女兒,道:
“戀戀希望爸爸媽媽離婚嗎?”
見小姑娘沒有馬上回答,隻是歪着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後,道:
“都可以啦,如果離婚了爸爸和媽咪都會開心的話,那就離婚吧。”
沈書宴滿臉的錯愕,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女兒不過才三歲的年紀,竟然會給出這樣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盯着戀戀滿不在意的臉許久,才勉強找回聲音,沙啞着開口道:
“爲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執着于從一個小姑娘嘴裏尋找答案,可他就這樣問出口了。
問完之後,雙眼便緊緊地盯着女兒,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一個能讓他不那麽難受的回答。
“因爲幼兒園裏的小朋友跟我說,爸爸媽媽離婚就是爸爸媽媽不住在一起了,但是爸爸你和媽咪本來就不住在一起呀,離婚也沒關系的。”
沈書宴看着女兒天真的眼神,隐隐地有些明白了。
這個小家夥其實并不知道離婚的意思,隻是從幼兒園的小朋友那裏得到了一知半解的答案。
可饒是如此,小家夥的回答還是狠狠紮了沈書宴的心。
他确實因爲溫棠幹的那件事,即便兩人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婚房,他也從來沒跟她住在一起過。
所以,在小家夥看來,離不離婚對她來說區别不大。
沈書宴垂下眼眸,心裏越發堵得慌。
他又一次想起溫棠看他時那種坦蕩清澈的眼神,那雙眼裏,絲毫沒有從前他一眼就能看穿的愛意。
也讓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溫棠是真的不愛他了。
“爸爸,你不開心嗎?”
戀戀擡頭看着沈書宴緊蹙的眉心,擔憂地問道。
小姑娘的感知很敏銳,又或者是父女連心,她一下子就能感覺到此刻的沈書宴情緒不對。
“是因爲爸爸要跟媽媽離婚了所以不開心嗎?”
小家夥又問了一句。
沈書宴沒有回答,他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原因,總之心裏堵着就對了。
沈書宴這邊什麽心情溫棠不知道,她挂斷電話之後,就躺下睡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跟沈書宴的這通電話,她再一次夢見了前世宮變時的情景。
但這一次,還有一些不一樣,她不僅僅看到了沈書宴的臉,還有一些讓她極爲陌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