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發皆白,看似白花甲之年的法師正緩步走向大廳盡頭。
薩魯伊,是這位法師的全名。
沒有姓氏、沒有家族,同時也是整個泰瑞拉中,最爲強大的法師之一。
沒人了解他的實際年齡和曆史過往,更沒人知道他是怎麽獲得無比強橫的魔法。
唯一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正是有了薩魯伊的協助,才使得艾蘭迪·奧頓迪爾在王都内外誅除異己、穩固實權,最終成爲了如今國務大臣。
來到王座之廳。
薩魯伊走至王座前端彎腰行禮,還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被劈成半截的男爵屍體。
“一群沒用的家夥!”艾蘭迪将一個網球大小的水晶球扔到地毯上,并強忍怒意,沉聲道:
“三千城防軍…三千!花費重金打造的軍隊,居然打不過兩個孩子和一群賤民??”
随着艾蘭迪的言語,那顆落在地毯上的水晶球也開始散發出一陣光芒,并迅速生成一道類似于全息技術的懸浮魔法屏幕,爲大廳内的衆人呈現出王都城東的俯瞰景象。
屏幕畫面由阿俄伊率先射出破甲箭矢的那一刻進行回放,直至多恩将男爵豎向劈成兩截、城防軍徹底崩潰投降。
待魔法屏幕消散,艾蘭迪便立刻大聲詢問着:“薩魯伊,那兩個孩子究竟是什麽東西!”
“人皇之子。”薩魯伊毫不猶豫的給予回複。
“…”
聞言,在場的一衆禁軍雖然是保持站立不動的姿勢,但内心究竟在想什麽就無從知曉了。
畢竟他們的職責是保衛皇族。
按道理,這群禁軍應該響應多恩和伏爾甘的号召,立刻抽劍把坐在王座、佩戴王冠的艾蘭迪給斬殺才對。
可他們卻是由艾蘭迪一手提拔的心腹,所以在表面上看起來都是無動于衷的模樣。
“人皇…又是人皇…啊啊啊!!爲什麽?!我才是那個統一政權的天選之人,他憑什麽一出現就可以獲得賤民支持!憑什麽!!”
艾蘭迪像是觸及心病,再也忍耐不住怨氣和憤怒,發瘋一般的咆哮起來。
見此情況,薩魯伊把手一揮,先是震碎、消散了男爵屍體,然後緩步上前,雙瞳閃過一陣暗紫色的光芒,沉聲說:
“預言出自于精靈一族,他們可沒有資格幹預我們人類内部的事物。
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正統,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語所影響。”
聽到這番話語的同時,艾蘭迪的雙瞳亦是閃爍出一陣暗紫色的光芒,接着便冷靜下來,面容略顯呆滞的點點頭,繼續問道:
“沒錯,我才是正統,那麽我該怎麽做才能遏制賤民的暴亂,還有…如何殺了那兩個人皇的雜種。”
“很簡單。”薩魯伊彎腰湊近艾蘭迪,語氣一沉:
“隻需要布下法陣,獻祭掉居住在城東的六十萬個賤民,你就可以獲得神明的青睐,有了祂的協助,坐穩皇位和斬殺雜種都将是信手拈來的小問題。”
“獻祭掉六十萬個賤民?”
艾蘭迪一愣,并且目光不再是剛才的那種恍惚與呆滞,當即提高警惕,質疑道:
“薩魯伊,伱這是什麽意思?你爲什麽會這樣說?你的神明又是誰?”
“我的朋友,你說我是什麽意思?”薩魯伊重新拉開距離,攤開雙手表示自身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
“這是個很簡單的換算,試想一下,隻需要你心甘情願的獻祭掉六十萬個賤民,就可以獲得神明的賜福。
至于神明…呵呵,祂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你看,我這一身強橫無比的魔法便來自于神明的饋贈。
所以,有了神明給予的力量,任何勢力将不再是你的對手,精靈和矮人會再度向王都俯首稱臣…稱你爲王!
那麽我的朋友,你認爲我這是什麽意思呢?”
“稱王…稱王…”
原本恢複些許理智的艾蘭迪,瞬間陷入了自我欲望之中。
他站起身,在王座前來回踱步了數次,最終像是下定決心,看向站在右手側的禁軍統帥,命令道:
“全體禁軍即刻封鎖王都城東,并配合大法師薩魯伊準備法陣,一勞永逸的解決全部賤民!”
得到命令的禁軍統帥遲疑了兩秒,頭盔之下的面容表情更是糾結無比,但依舊是彎腰行禮,恭聲應道:
“是。”
接着,統帥便帶領幾名部下離開大廳。
“呵呵。”
此刻的艾蘭迪坐回王座,全然沒有意識到心腹統帥的遲疑與糾結,自言自語道:
“神明…啊…好久沒聽到這個詞彙了。”
“我的朋友,用心去感受、仔細去聆聽,你會發現神明早已注視到你的存在了。”
薩魯伊則是仍在利用言語影響着艾蘭迪,同時,他還轉過身,透過緊閉的實木門像是在進行着某種觀察,并“看到”事情正按照他所預期的那樣發展後,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
而遠離王座之廳的空中走廊這面;
“統帥。”一名禁軍将領壓低嗓音,感慨道:
“我看大臣被那個巫師徹底弄瘋了,居然能說出把六十萬平民獻祭給神的話語?這…這實在是難以理喻。”
“神?我可不相信神,我隻信仰騎士精神。”
“我看不起賤民沒錯,可我也不願肆意濫殺。”
又有兩名禁軍附和着。
“我說,你們都忘了魔伊多的黑暗勢力還在南面擴張?所以不能再這樣一錯再錯了,我們應該把那個巫師斬殺。”
“對,黑暗勢力才是共同敵人。”
“統帥,下令抓捕那個巫師吧!”
親眼目睹國務大臣遭受薩魯伊的蠱惑,使得禁軍們的意見高度統一。
“抓捕?拿什麽抓捕?”統帥搖頭自嘲道:“那個老東西一個揮手便可以把我們肢解,在我的認知裏,隻有精靈女王缇娜斯·洛斯裏安才可以穩勝那個老東西。”
“難道就這樣放棄?”
“不試試怎麽知道。”
“宮殿裏還有兩位大法師,我們可以試着與他們結盟。”
部下們想要死磕到底。
“諸位,我可從未言過放棄。”統帥開口解釋道:“法師的話語不可信,誰知道他們是否也與薩魯伊那個家夥同流合污?
所以諸位,我們要做的事情是先行配合薩魯伊,集結兵力包圍、封鎖王都的城東,并暗中提醒人皇之子,讓他們兩個協助我們共同捕殺薩魯伊。”
人皇之子?
這一回,部下們沒有再提出任何異議。
因爲魔法屏幕所呈現的回放畫面,表明那兩位人皇之子有着極強的物理體魄和戰鬥技巧,想必,對付賴以依靠魔法的薩魯伊應該有奇效。
——
…
數小時後。
王都所在的區域已經處于光線暗淡的黃昏階段。
城内被數以萬計身穿金甲的禁軍戒嚴,所有居民不得随意離開建築,城東街區更是水洩不通。
除了禁軍的封鎖外,城東街區還被一股若隐若現的魔法屏障所籠罩、隔離。
于城東街區的上空俯瞰。
可以清晰看到被多恩、伏爾甘動員的居民們,利用現有的一切資源搭建好了防禦工事來扼守要道,并與聽從國務大臣的禁軍們進行着對峙。
在城東街區的最北段,坐落着大型中央廣場,并被魔法屏障一分爲二。
屏障内,是以蕾若雅、榮耀戰士爲首的起義軍。
屏障外,則是由禁軍統帥的直屬精銳部隊,以及穿着白袍、比劃雙手,看似正在準備獻祭法陣的薩魯伊。
而屏障外的地下隧道系統中…
“多恩。”阿俄伊站在多恩身前,語氣快速的給予勸解:
“我們無法确定那個禁軍統帥的話語可信度,如果對方所說的一切是謊言,那麽你和你的兄弟伏爾甘将會陷入重圍,這将嚴重影響預言走向。”
隻見阿俄伊身前是背負巨劍的多恩,手持巨錘的伏爾甘,還有跟随至此的索爾楊和皮特羅·博米爾。
五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由于不久前得到了禁軍統帥的提醒,即國務大臣準備獻祭城東的六十萬居民。
并且負責傳達信息的禁軍精銳還明确表示,大法師薩魯伊将在中央廣場執行獻祭儀式,屆時,禁軍統帥會全力配合他們阻攔儀式運轉。
因此,在魔法屏障升起之前,他們五人便先行來到城東街區外的下水道内進行等待。
但負責傳達的禁軍精銳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嘗試證明話語的真假,說完這些便直接離開。
加上直覺告訴阿俄伊現在的王都到處都彌漫着不詳氣息,這才極力勸解多恩不能貿然前往中央廣場。
“我當然知道。”不過多恩的步伐依舊,很快就與阿俄伊擦肩而過:
“可我無法接受有機會阻止悲劇上演,卻因擔憂、懷疑、恐懼等情緒選擇持續觀望,釀成無盡後患的自己。
何況,我和我的兄弟絕無可能會爲了完成所謂的預言,而無視六十萬名人類、精靈、矮人和所有無辜居民的性命安危。”
“是的。”伏爾甘沉聲附和。
“要我,我也無法忍受見死不救。”索爾楊亦是如此。
“…”皮特羅沉默點頭,表明了自身立場。
見此,阿俄伊隻得收起勸解,快步跟上多恩繼續說:
“我并非隻專注在預言上面,多恩,我想說的是中央廣場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畢竟無人知曉白袍法師薩魯伊從何而來,他又是怎麽獲得如此強大的魔法力量。”
“無論陷阱與否,我和我的兄弟都要親自解決那個裝神弄鬼的東西。”
多恩說着,見他們已經來至通往廣場邊緣的出入口,便轉身對阿俄伊、索爾楊、皮特羅三人直言道:
“我知道我的話語很傷人,但前方已然超出三位朋友所能應付的範疇,我也不希望你們在此死去。
安全起見,還請各位朋友在這裏進行等待…還有,我的話語不是叮囑或勸告,是命令。”
說着,多恩就與伏爾甘直接踏上階梯,并迅速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這兩個毛頭小子!”
索爾楊很是不爽,卻又無可奈何,因爲多恩的所言所語皆爲事實。
就算他們的單兵實力再強,可仍然屬于“常人”範疇,無法做到像是原體那般不懼百人、千人的圍困。
“…”阿俄伊則是神情複雜,可能是在擔憂事态偏離了預言的發展,也可能是在顧慮其他。
——
…
中央廣場的東側邊緣。
空蕩的街道上,隻有多恩和伏爾甘在緩步前行。
負責看守廣場,保證獻祭儀式正常進行的一衆禁軍精銳,早就察覺到了原體兄弟的動靜。
但正如禁軍統帥所言那般,禁軍精銳沒有采取任何的攻擊或阻攔行爲。
如此一來,他們倆輕而易舉,且光明正大的“潛入”中央廣場,還在禁軍精銳的無聲注視下,徑直走向全心全意施展法術的薩魯伊。
這期間,頭盔帶有紅色鬃毛裝飾的禁軍統帥也在用手勢指揮,示意部下們見機行事。
此刻。
距離薩魯伊僅剩十米之遙的多恩緊握巨劍,目光凝重,然後爆發出接近身體極限的速度與力量,直奔薩魯伊背部。
伏爾甘同樣是卯足全力發動沖鋒,與兄弟一前一後展開突襲。
呲啦—!
暴風巨劍輕而易舉的将薩魯伊劈成兩截。
嘭—撲哧!!
冰霜巨錘更是将薩魯伊的兩截軀體砸爆。
“誅殺巫師!”
見狀,禁軍統帥當即抽出佩劍,帶領部下們立刻圍攏上前,準備協助兩名原體徹底去除威脅。
然而…
“呵呵,兩位小娃,你們不會以爲我的真正目标是那群賤民吧。”
薩魯伊的低沉笑聲在廣場上空傳蕩。
轟—轟—!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是何種情況之際,禁軍統帥和全體精銳竟被一股暗紫色的魔法光芒所籠罩,并由内向外的迅速自燃。
“啊…!”
“不…!”
劇痛慘叫轉瞬即逝,禁軍統帥和全體精銳被紫色烈焰灼燒殆盡。
緊接着,多恩和伏爾甘便發現廣場所在的空間開始扭曲、畸變,原有的王都建築,逐漸切換成了暗紫色調的曠野荒漠。
同時,他們倆的耳旁還浮現出極具蠱惑人心的言語,隻聽;
“你們隻是人皇的政治犧牲品罷了…”
“如果他真的愛你們,又怎可能會讓你們身處險境?”
“孩子…你的兄弟妒忌你的統帥能力,殺了他…殺了他…”
“人皇自始至終都未曾将注意力放在你們的身上,他恨你們!傻孩子,投入魔伊多的懷抱,加入溫暖無憂的家庭,讓我們一同征讨人皇吧。”
這些碎碎低語重複不斷,持續沖擊着多恩和伏爾甘的心智,可是在衆多低語之中,卻有兩句迅速占據了上風:
“我是多恩,是父親的子嗣,亦是伏爾甘的兄弟…兄長!”
“我是伏爾甘,即是父親的子嗣,也是多恩最忠誠的兄弟與摯友!”
這兩句,似乎是…兄弟二人的喃喃自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