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鎖之界。
身着七彩羽衣的少女怔怔地擡起頭來,手掌之間纏繞着的恐怖偉力逐漸消弭,再也不曾低頭去看逃離此界的季月年與失魂道人一眼。
她的目光死死地望着高天之上,那數之不盡的密密麻麻氣運絲線環繞之處,無量數的因果光流交彙之地。
那是世界的枷鎖。
而在枷鎖天象之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環世漩渦最中心之處,靜靜地立着一個身影。
他身着一襲有些單薄的淺白衣裳,滿頭黑發使一條白玉帶束着,目光冷寂,其中似乎囊括了天地萬物的枯榮生滅。
朝着命界之外随意看了一眼,随後他便收回目光,望向了身着七彩羽衣的少女這裏。
被他的目光一望,即便修業已近超脫的羽衣少女也不禁渾身一顫,強大的真靈修爲彷佛都盡數化作了虛無,眼底隐約泛起一絲暈紅,神情複雜至了極點,呢喃道:“許笛笙……是你麽……”
“許……許笛笙……”
他輕啓唇瓣,默默地重複了一遍,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極是冷澈好聽,“在無數光陰之前,或許我曾經叫過這個名字。”
聽到那隐約有些熟悉的聲音,羽衣少女面色驚喜,就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女童,險些直接叫出聲來:“許笛笙!我的名字喚作雲霄!你可還記得我麽!”
許笛笙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未曾開口,冷寂的神情沒有半點變化。
羽衣少女禦着雲卷扶搖而上,頃刻便行至了許笛笙身前數十丈處,隻不過在下一刻,她的身形驟然停了下來,死死地将自己定在了重雲之間,再也不敢前進半步。
隻因她極爲清晰的察覺到,有一道絕對無法抵抗的恐怖力量已經鎖定了自己,若是自己再貿然上前,隻怕下一刻便會落得神形俱滅的下場。
羽衣少女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果然是許笛笙冷寂的雙眸。
他畢竟是命界的仙。
心下歎了一口氣,羽衣少女開口道:“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蘇醒了。”
許笛笙輕拂淺白袍袖,高天之上那環世漩渦的龐大龍卷逐漸開始了震天撼地的顫動,語氣之中第一次出現了能夠被察覺到的情緒波動:“若無意外,我本該永遠沉睡在宿命與天理之間,隻不過伱引來的那人,數次施展神通引動了宿命枷鎖,使得我能夠在那種詭異的狀态之中蛻離而出,以我自己的神思心緒,執掌命鎖,淩駕于天。”
羽衣少女有些手足無措,清亮的瞳孔之中第一次有了些許歡欣雀躍之色:“你居然與我說了這麽多話……”
巨大到不可思議的轟鳴震響之間,命鎖之界的三天九境在悄無聲息之間陸續崩塌開來,逐漸開始了嶄新的演化。
而在高天之上,羽衣少女依舊在時時刻刻圍繞着他,眼神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他身上半步。
許笛笙沉默片刻,道:“即刻離開命界,不然我便出手将你抹殺。”
羽衣少女的眉眼之間滿是笑意:“那你便殺了我罷,我就在此處陪你。”
許笛笙神情冷寂,道:“之所以放你離開,是因爲你這裏于我的蘇醒有着些許因果,我隻給你半柱香時間。”
羽衣少女不以爲意,顯然早就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禦着重雲再次靠近了些,仔仔細細地望着數丈之外的人兒,自顧自笑道:“許笛笙,你生的還是那般俊美好看,與當初在太玄靈界之時一般無二,就是氣質變得愈加不近人情了些,我還記得那時候進入境壁青光之時,你還在牽着我的手哩。”
許笛笙對其口中之言仿若充耳不聞,隻是随意拂袖,凝聚出了半炷虛幻之香,随後便專注于因果絲線與世界氣運的演化,不再回頭。
那半柱虛幻之香緩緩燃燒,羽衣少女卻還是在不停地念念叨叨。
“許笛笙,不管怎樣,現在的你比起那時候要好的多了,你能夠擁有完整的情緒,能夠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你知道麽,這是我在夢裏夢見過無數次的場景……”
“許笛笙,躲藏在命界界壁洞天的那些先天生靈其實都很好,他們并不是我之前所想的那樣壞,我之所以能夠有如今的修爲,都是他們這些年所耐心教導,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許笛笙,你知道我爲什麽能活到現在麽,就是爲了能夠見你一面……”
“許笛笙,我就在這裏陪着你,哪裏都不去……”
半柱香即将燃盡,羽衣少女卻還在帶着笑意自言自語,彷佛根本不曾在意過自己的生死。
蓦地,如同氣泡碎裂一般,那半柱香完全燃盡,随後便化作細碎的光影潰散開來,再不複見。
那命界的仙輕拂淺白袍袖,微微側過頭來,望着低聲呢喃的羽衣少女,瞳孔之中的冷寂與漠然愈加濃郁了些。
羽衣少女仰着小臉,眼神之中滿是回憶與眷戀:“許笛笙,當初在境壁之中是你殺了我,現在你便再殺我一次罷。”
“許笛笙……”
少女清音依稀在耳畔回蕩,那命界的仙轉過頭去,心神動念之間,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氣運旋渦瘋狂顫動開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