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天庭,鎮獄天。
高及一萬三千丈的兩尊銅像矗立在巨門兩側,左側銅像持着一條寒鐵鎖鏈,鐵鏈的另一頭沒入天穹深處,目光不能及;右側銅像則半舉着一方大印,其上篆刻着“鎮靈之獄”,每時每刻都在散發着冷肅威嚴的氣息。
“第九佛子,我等不會被人認出來罷?”
通竹此時化作了一個俊俏的小童,而其身前的季月年,則是持着一柄火尖神兵,眸光深處有着三昧真火彌漫而出,竟是變化成了聖嬰大王的模樣。
“鎮獄天境雖然是三十三天天庭之一,可其本質上卻是天庭之獄,共有十九層,我等需要前往第七層,隻要不被更高層的生靈察覺,此間沒有人能夠識破我的三十六般變化之術。”
季月年倒持着火尖槍,刻意使得槍尖之上萦繞着通明火焰,輕聲開口,“鎮獄天境重兵把守,你隻需跟在我身側便可,切不可露出半點異常。”
正說話之間,那兩尊龐大銅像所守護的巍峨巨門之中有神光映落而下,化作了一尊神情冷漠的持戟神靈。
此神靈甫一現身,便望見了季月年與通竹,手中長戟泛着璀璨鋒寒的神光,肅聲道:“兀那生靈,此處乃是天獄重地,你等來此所爲何事,且報上名來。”
季月年輕翻袍袖,取出了一塊黑鐵令牌,其上篆刻着“守獄”二字,道:“好教天神得知,我乃是西牛賀洲積雷山的紅孩兒,此番正是奉了家父之命,前來鎮獄天任職守獄神将。”
那持戟神靈接過令牌,細細感應一番,神色緩和了些,朝着季月年道:“原來是平天大聖的後裔,這是第七層的神将令牌,且随我來,我送你前去觐見第七層的鎮獄尊神。”
季月年應了一聲,便帶着通竹所化的小童行至了巨門之下。
持戟神靈看了通竹一眼,不禁皺了皺眉,道:“前來任職守獄神将,難道還要攜帶着侍人麽?”
季月年察覺到了其話中的可有可無之意,隻是靜立在側,并未開口。
持戟神靈沉默片刻,還是轉過了身去,手中長戟之上泛起絢麗的神光,巨門之上亦是有着絲絲縷縷的流光遙相呼應,垂落下來,将季月年等人籠罩在了其中。
光影變幻之間,季月年睜開雙眼,眼前之景已是大變,層層疊疊的雲獄分列兩側,除此之外,更有風雨雷電等等諸多天象之獄,一眼看去,根本望不見盡頭。
在這些龐大無比的天獄之下,許多巡守生靈來來往往,在狂暴肆虐的天象之下,便似蝼蟻一般渺小。
持戟神靈朝着第七層天獄門阙行了個禮,恭敬道:“禀報第七鎮獄尊神,有地境生靈持着令牌前來任職。”
許多巡境神靈路過之時,目光皆是在季月年與通竹身上略一停頓,便徑直離開了此處,顯然地境生靈前來受封神将之事并不算稀奇,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極爲常見。
等待數息之後,一尊面目威嚴的神靈虛影凝聚而出,俯視着季月年,聲如震雷:“平天那厮生的粗野雄壯,怎地子嗣竟是似女子一般漂亮俊俏,與傳聞之中一般無二。”
季月年如今變化的乃是牛聖嬰的模樣,聞聽此言,其目光稍稍有些古怪,上前行了個禮,道:“紅孩兒見過第七鎮獄尊神。”
第七鎮獄尊神虛幻的面上露出笑意,其笑聲在天獄門阙之前震耳欲聾:“無需多禮,我與平天素來交好,伱既然至了此處,便在此好生修行,第七天獄之中關押着許多生靈,完全足夠你的三昧真火修至臻境。”
此言落罷,其大手一抓,自遠處抓過了兩尊守獄天神,吩咐道:“敕封紅孩兒爲聖嬰神将,爲第七天獄的三百守獄天神之一,你二人速速帶着聖嬰神将前去領受神印,不得有誤。”
那兩尊天神被大手丢落在雲層之上,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來,應諾道:“我等知曉了!”
第七鎮獄尊神點了點頭,随後便潰散成了漫天清光,消散了去。
那兩尊天神行至近前,其中一人朝着季月年道:“見過聖嬰神将,我喚作‘行黎’,他喚作‘正延’,此後我等便在一處共事,還望聖嬰神将多多關照。”
旁邊的正延神将亦是笑道:“聖嬰神将有禮了。”
季月年還禮道:“二位神将有禮了,不知這神印要去何處領受?”
行黎神将道:“第七天獄共有五種天象之獄,領受神印之處位于雲獄盡頭之處,我這便帶你前去。”
“我去爲聖嬰神将領取道場令牌,”正延神将指了指雷獄的方向,“在鎮獄天境第七層,每一尊守獄天神都能分得一座混元道場,雖然不知道聖嬰神将在下界的道場是何等模樣,不過我第七天獄的混元道場想必不會讓聖嬰神将失望。”
“那便多有勞煩了。”
季月年應道。
正延神将笑道:“無礙,你我此後共事在此,此等小事皆是分當應爲。”
此言落罷,其便徑直催動神光,離開了此處。
“聖嬰神将,我帶你前去領受神印罷。”
行黎神将翻掌取出了一枚令符,稍加辨别,便帶着季月年朝着雲獄盡頭行去。
……
朝暮輪轉,日月交替,鎮獄天境雖然位于三十三天天庭之間,卻并非超脫之境,依舊存在着晝夜之别。
月上中天之時,天穹之間星河璀璨,白日裏稍稍有些喧嚣熙攘的第七天獄亦是靜谧了許多,隻有時不時在無數龐大天獄之下禦風而行的巡守神将呼嘯而過,劃過一道道璀璨的流光。
“第九佛子,難道老猴子就在第七天獄的雲獄之中麽?”
通竹所化的小童隐在雲獄門阙之底,低聲開口。
在其身側,紅孩兒模樣的季月年神情平靜,微微搖了搖頭,道:“通臂源聖并不在第七天獄,而是在第十天獄。”
聞聽此言,通竹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道:“那我等趁夜離開道場,前來此處又是爲何?”
季月年瞥了他一眼,道:“牛聖嬰的令牌乃是第七層的神将令牌,不至此處,如何尋找前往第十層之法?”
此言落罷,其目光莫名,朝着雲獄深處望去,繼續道,“更何況,第七天獄之中雖然沒有通臂源聖,卻有着另外一個極爲重要的生靈。”
通竹擡起頭來,神色愈加不解。
季月年輕聲道:“你且在此處等候,有我三十六般變化之術的清光籠罩,那些守獄天神察覺不到你的氣息。”
通竹雖然不知曉其中究竟,還是點頭應道:“我知曉了。”
季月年輕拂袍袖,身形化作絲絲縷縷的清氣,漫過無數巍峨龐大的雲獄獄間,最終行出數十萬裏距離,落在了一座高及六千丈的雲獄之前。
這座雲獄四周布着密密麻麻的禁封神陣,無數道明暗交錯的燦麗光線交織在此,更有兩尊混元極境的大真君鎮守在此,日夜不離。
季月年在此獄間之下現身而出,已是蛻去了紅孩兒的樣貌,恢複了本相。
那兩尊大真君卻是恍若未覺,即使季月年已經走上石階,站在了巍峨獄間的門前,此二人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根本察覺不到季月年的存在。
季月年身着繡着金線的玄黑長袍,身周籠罩着朦胧的素心神光,根本不曾将那兩尊大真君放在眼裏,而是微微擡起頭來,望着獄間四周密密麻麻的禁封神陣,目露思索。
其并非在思考該如何破陣,而是因爲其所擁有能夠破入此間神陣的手段太多,正在思忖一種最爲隐秘之法。
數息之後,其還是選擇使用素心蓮的神光浸入此間,身側那些絲絲縷縷的淺白光暈萦繞而起,漫入那些神陣之中,頃刻間便悄無聲息的沒入其間,使得季月年消散在了獄間門前。
光暈散去,季月年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較爲寬敞的石府,數丈之外,一個身着綢緞道袍的少年道人正卧在石床之上,閉目酣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