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姬自普陀聖境而來,小仙有失遠迎,還望龍姬恕罪。”
平淡的聲音傳入耳畔,掌珠龍姬側頭望去,但見一個碧衫女仙在池畔茕然玉立,神情清冷。
其言語雖然恭敬,可望向掌珠龍姬的目光卻是頗爲疏離。
掌珠龍姬怔了一怔,道:“蓮池掌座不必如此生分。”
蓮池女仙笑了笑,蓦地話鋒一轉,道:“還記得當初你初來洛迦山之時,是我爲你引的路。”
掌珠龍姬略一沉默,道:“是。”
“如今你已證得四境佛陀道果,憑借着普陀聖境的佛家源教氣運加身,堪堪能與尋常六境生靈相差仿佛,早已不是那個容易臉紅害羞的小龍女了,”蓮池女仙神情晦暗,目光落在了掌珠龍姬手中持着的古卷之上,“此番伱親自前來潮音澗,是要引動洛迦山的佛家源教氣運麽?”
掌珠龍姬捧着那有些泛黃的古卷,正色道:“自古以來,南海氣運便受到無數生靈觊觎,如今觀音尊者已經涅槃,雖然那些生靈暫時還無法确認此事的真假,可我等卻須得防患于未然。”
蓮池女仙勾着唇角笑了笑,道:“洛迦山潮音澗擇定的六個佛子,被你明裏暗裏誅了三個,毀了兩個,隻餘了一個修那《渡靈佛咒》的季月年,如今也是生死不知,靈機晦冥,你到底是如何敢對我說出這番話的?”
掌珠龍姬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道:“在潮音澗六大佛子所持的南海至寶之中,觀音尊者的羊脂玉淨瓶與楊柳枝,此前我已經收歸普陀聖境,千葉蓮台亦是取了回來,此時隻餘了紫金鈴與花籃還流落在外,不日便會回歸南海。”
無量觀世音菩薩尊者有四件至寶爲世人所知,分别是清濯紫金鈴、草編花籃、千葉蓮台以及羊脂玉淨瓶,這四件至寶皆是神異萬方,得其一,便可引得南海佛家源教的氣運加身,在修行路上無往而不利。
潮音澗擇取六大佛子,将羊脂玉淨瓶之中的楊柳枝取了出來,分化爲兩件至寶,與紫金鈴、花籃還有千葉蓮台分别賜予了其中的五大佛子。
其中唯一一個不曾得傳至寶的佛子,正是修得《渡靈佛咒》的季月年。
在掌珠龍姬的布局之下,潮音澗的六大佛子三死兩廢,被南海佛家源教的靈機氣運盡數剝離出去,如今潮音澗的佛子之中,已是隻餘了第九佛子季月年,依舊存留在三十六佛子的名單之上。
掌珠龍姬望着神情冰冷的蓮池女仙,道:“自始至終我都無意于南海佛尊之位,可是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内有靈機躁動之危,隻有強行收歸這幾件南海至寶,我才能勉強憑此鎮壓龐大如天的南海氣運,否則氣運牽引、靈機洶湧之下,南海佛家源教的傾覆隻在朝夕之間。”
蓮池女仙細細打量着掌珠龍姬,目中的冷意卻是愈加濃重,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在潮音澗肆意妄爲。”
掌珠龍姬歎了口氣,懷抱着的古卷脫手而出,飛揚在蓮池之上,竟是緩緩燃燒了起來。
其身前更是陸陸續續地出現了三道神異至極的瑰麗光暈,其中所顯化而出的虛影,正是羊脂玉淨瓶、楊柳枝以及千葉蓮台。
“涅槃之末,普陀聖境、珞珈聖山、潮音澗等諸多生靈,暫以掌珠龍女敖青爲南海之尊,以此卷敕之。”
蓮池女仙擡起頭來,望着那燃燒殆盡的古卷,神情有些怔然。
四面八方所有的羅漢真君、護法大神、守山神靈皆是跪了下來,朝着掌珠龍姬拜道:“我等拜見龍姬。”
掌珠龍姬身邊懸浮着三道威勢煌煌的無上寶光,語氣亦是稍稍重了一些:“讓開罷。”
蓮池女仙臉色微白,輕輕咬着牙,道:“潮音澗六大佛子已近殒沒,其餘的三十尊佛子幾乎皆是外來勢力所培養,難道你當真要将南海道統拱手讓人麽?!”
“讓開。”
掌珠龍姬輕翻手掌,将身側懸着的楊柳枝取在了手中。
那楊柳枝之上清光大放,映徹了整座潮音澗,所有的生靈皆是垂首跪伏在地,即便是數尊四境羅漢都是紛紛朝着此處拜倒,神情之間不敢有半分不敬。
蓮池女仙真靈震顫,受其勢所迫,緩緩拜了下來,可卻始終都緊抿着嘴唇,不曾開口說半句話。
掌珠龍姬的眸光深邃如淵,手中的楊柳枝輕拂而過,頃刻之間便将蓮池女仙收攝起來,鎮壓入了不知名之處。
潮音澗諸多生靈皆是噤若寒蟬,無有一人膽敢出言。
……
绛回海境。
昭陽山城,應霞城。
身着粗布衣裳的男童獨自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行走,烏黑的發絲垂至肩膀,更有數縷黑發隐約遮住眼簾,堪堪掩住了有些惘然的眸光。
“這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到底何時才能不再出現……”
輕輕歎了口氣,約麽十歲左右的男童停下了腳步,側頭望向了身旁的一處攤位。
那攤位之上擺放着許多古舊的書籍,可停留在此的行人并不算多,頗是無人問津。
信手拿起一本《昭陽山志》,含袖低垂着目光,有些驚異地察覺到,自己竟然能夠一字不差地辨認出其上密密麻麻的篆字,甚至可以将其流暢通讀。
“《昭陽山志》,三個銅闆。”
懶散的聲音傳入耳畔,含袖擡眼望去,隻見攤位後面擺放着一張木質搖椅,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眯着眼睛,斜躺在搖椅之上,仿佛随時都會沉睡過去。
“銅闆麽……”
含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布衣袍袖,數息之後,從其中摸出了一串銅錢,約麽有五十個左右,正是方才劉大牛帶着劉柱子離開之時,給自己留下用來在客棧居住的花費。
劉大牛身爲“苗子”,初至此處,有着諸多事務需要接洽。
而他又無法将含袖帶入應霞城上真所在之地,時間緊迫,隻能暫且讓其尋一個客棧安頓下來,待過幾日劉大牛在上真那裏站住了腳,再出來帶着含袖尋找其父母家人之所在。
“三個銅闆。”
含袖數出三個薄薄的銅錢,放在了攤位之上。
那青年眯着眼睛,點了點頭,也不去收那銅錢,竟是自顧自地在搖椅上晃來晃去,仿佛已經睡着了一般。
含袖看了攤主一眼,把那本《昭陽山志》揣在懷裏,離開了此處攤位,繼續朝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