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之水自浩瀚天幕之間洶湧而落,穿過無數瑰美絢麗的光虹,環繞于玉狐仙宮,化作一條綿延不知多少萬裏的璀璨玉帶,照亮了仙宮之上黑暗無垠的淵深夜幕。
玉狐仙宮之外,連綿飄搖的花燈燈火便似漫天花影飛瓊,在明鏡般的白玉殿磚照耀之下,将此間映如白晝。
異果靈散,仙釀沉香,淵深夜幕之下的輝煌燈火愈顯明亮,數之不清的龐大玉案陳于殿門之外,更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妖魔神怪落座于此,每一個生靈面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笑意,在頭頂那天泉玉帶的光輝灑落之下觥籌交錯,熙攘喧嚣。
“道兄望上去有些面生,氣息之中并無妖靈氣息,莫非是其他洲境的生靈?”
一個玄衣男子舉起杯盞,朝着季月年笑道。
絲竹之音萦繞耳畔,季月年的目光在不遠處翩翩起舞的諸多美貌女子身上收回,側過頭來,亦是舉起了杯盞,道:“我自東勝神洲極南邊境而來,停留日短,還不曾沾染西牛賀洲洲境氣運之間的妖靈靈機。”
盞中仙釀異香撲鼻,僅僅隻是輕啜一口,便似服下了仙丹妙藥一般,不僅神思靈機充盈湧動,甚至就連神魂氣息都雀躍了許多。
玄衣男子将盞中酒液一飲而盡,看了一眼季月年,道:“我觀道兄似乎頗爲歡喜這玉狐仙宮的霓裳之舞,但道兄可曾知曉其中之妙?”
季月年放下杯盞,目光重新望向那些蹁跹起舞的美貌女子,輕聲道:“足足三十六個骨齡不過數千年的狐族生靈,卻幾乎都有着三災太乙、大羅真境的修業,與其說是霓裳之舞,不如将其看成一座絕妙無比的妖靈之陣,其中所散發而出的妩媚靈機,甚至已經浸染了仙宮之頂的天泉。”
“道兄好眼力,”玄衣男子贊了一句,“不過道兄卻有一事不知,這些狐族女子皆是玉面公主的族中後輩,此次藉由聖嬰大王回山之機,玉面公主親自傳下谕令,邀請了西牛賀洲北部方圓數千萬裏之内的妖孽天驕,要将這三十六個狐族少女許配出去。”
季月年挑了挑眉,道:“竟有此事麽,我一直以爲這霓裳之舞隻是此次仙宮酒宴的伴舞。”
玄衣男子笑道:“莫非道兄在其中已有中意的女子了?不過這些狐族少女可是挑剔的很,尋常的生靈根本入不了她們的眼。”
季月年微微搖頭,道:“我并無此意。”
玉狐仙宮之上的天泉玉帶流轉垂落,每時每刻都在灑下瑰美絢麗的花影,這座宮阙正是平天大聖的妾室,亦是積雷山真正的主人,玉面狐狸的起居之處。
聖嬰大王雖然并非玉面公主所生,可其畢竟是積雷山摩雲洞天的少主,此次玉面公主親自在玉狐仙宮宮殿之外設下霓裳舞宴,其目的之一,正是爲了給聖嬰大王接風洗塵。
季月年與玄衣男子所在的玉案隻不過是在殿門左側的中間之處,在這喧嚣熙攘的燈火輝煌之中毫不起眼,卻也能夠勉強望見那陳于玉階之上的龐大鸾台,玉面公主便坐在那鸾台之後的尊貴銮座之上。
咣!
鍾鼓之音攜着半透明的絢麗盛光穿透夜幕,傳入了每一個生靈的耳目之中。
季月年擡首望去,那遙遠之處高高在上的鸾台之間,蒙着面紗的玉面公主輕輕站起了身。
漫于天穹的喧嚣熙攘逐漸安靜下來,無數生靈的目光皆是擡了起來,朝着玉面公主遙望而去。
“吾兒聖嬰閉關一個元會有餘,如今已将三昧真火修至精微之境,此番吾兒回山,特設此宴爲其接風。”
女子的聲音雖輕,卻極爲清晰地傳遍了整座玉狐仙宮。
此言落罷,數不清的妖孽天驕皆是站起身來,朝着坐于鸾台下首的聖嬰大王出言道賀,一時之間喧嚣熙攘更甚從前。
“恭賀聖嬰大王将三昧真火修至精微之境,隻差半步便可造化通神!”
“聖嬰大王不愧是天縱之才,這般難修的天賦神火竟能修至此番境界!”
“恭喜玉面娘娘!”
“恭喜!”
“聖嬰大王這般妖孽,我等實不及也!”
……
聖嬰大王站起身來,行至龐大鸾台之下,全無往日的肆意驕狂,而是恭敬朝着玉面公主行了個禮,悶聲道:“都是二娘教導有方,紅孩兒才能有修業之上的些許成就。”
玉面公主俯視着下方的漂亮少年,目光溫柔,笑道:“吾兒快快免禮,且落座罷。”
聖嬰大王垂首應了一聲,便恭恭敬敬地重新坐了回去。
“聖嬰,怎地臉色這般差?”
碧裙少女的聲音在身側傳來。
在聖嬰大王所在玉案的下首之處,正是平天大聖與玉面公主的嫡女,栖狐小公主。
聖嬰大王看了她一眼,竟是極爲罕見地沒有與其鬥嘴,而是悶悶地端起杯盞,将其中所盛着的仙釀一口便送入了口中。
栖狐小公主輕輕挑了挑眉,低聲道:“聖嬰,你怎地了?”
聖嬰大王偷眼看了看那鸾台之上的玉面娘娘,歎了口氣,道:“二娘要與碧波潭的萬聖龍王結親,讓我将那萬聖龍宮的小龍女娶進門,難道你不知曉麽?”
栖狐小公主笑道:“我聽聞那碧波潭的小龍女天資絕色,有羞花閉月之容,莫非還委屈了你不成?”
聖嬰大王搖頭道:“萬聖龍王有兩個女兒,那大女兒的姑爺便是臭名昭著的九頭姑獲鳥,我對其甚是厭惡。”
“原來是因爲此事,”栖狐小公主恍然道,“可是那隻九頭姑獲鳥不是早就已經被誅殺了麽?”
聖嬰大王放低了聲音,道:“這隻是原因之一,我聽二娘的意思,似乎有求于那萬聖老龍,如此這般,我不就成了所謂的交換之物麽,實是心有不甘。”
栖狐小公主擺手笑道:“莫要多想了,自從伱牛聖嬰随着平天大聖來到積雷山,我母親何時沒有善待于你?即便你不喜那碧波潭小龍女,娶回來少作理會便是了,可咱們積雷山的大事,卻是半點都不能耽擱。”
聖嬰大王悶聲應道:“我自然曉得。”
此言落罷,他又端起一杯仙釀,一口便飲入了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