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肆虐九華山界的天境烈風風卷,如今已經盡數湮滅在了潮水之間,化作精純無比的天境靈氣,滋養着古老山境的死寂枯槁。
季月年凝望着眼前緩緩煥發出生機的山界之境,神情平靜,道:“如今的九華山界無需再供養那些天籍神靈,反倒是破而後立,有了這般生機氣象。若是再過數千年,此境定能化生出一座靈氣充盈的福地洞天。”
光影扭曲之間,掩藏在寬大黑袍之下的少女現出身來,落在季月年身側,道:“方才那兩尊仙神來自大唐上朝監天司,如今此二人輪回往生而去,監天司定有感應,我等還是快些回轉月靈小境罷。”
季月年看了她一眼,神情微曬,道:“大唐上朝雖然橫亘大半南瞻部洲,卻終究隻是地境佛土,豈敢妄言‘監天’?”
季清婵搖頭笑道:“話雖如此說,不過大唐監天司若是當真要拿你一個大真君,還是簡單的很。”
此言落罷,那極遙極遠之處果然泛起了詭異的華光,季月年這裏更是察覺到了隐隐約約的氣機感應。
季月年瞳孔深處泛起漆黑的通靈業火,将這一縷氣機感應灼燒殆盡,道:“已經尋到紫英仙君了麽?”
黑袍少女颔首道:“其與另外兩尊昆侖上聖之境的大真君共同離開了五台山界,如今堪堪行至南瞻部洲洲境邊緣,流沙河之畔。”
“那流沙神宮之中,倒是有些因果未盡,”季月年擡起頭來,遙望着位處洲境邊界之上宏偉無比的懸天五台山界,“此劍且予你,我需前去見一個故人。”
沉霜長劍化虹而出,環繞着季月年飛了一圈,随後便極是乖巧地落入了黑袍少女的手中。
黑袍少女持着三尺雪劍,沉默片刻,還是道:“你既然已經掙脫了詛咒,那笛舞神女此時如何了?”
季月年在遙遠模糊的五台山界之上收回目光,轉身朝着她望來。
黑袍少女根本不曾怯懦,玄黑罩袍掩藏之間,一縷青絲在白皙如玉的耳畔垂落而下,泛着妝紅光暈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季月年,沒有半點躲閃。
數息之後,季月年稍稍側頭,避開了她的眸光,望向了身下的九華山界,道:“其神魂被沉霜劍芒絞滅,噬心真火與青石石胎逃脫了去。”
黑袍少女點了點頭,道:“那笛舞神女心性孤絕,若是其神魂不隕,日後必會對伱不利,此番雖然未曾将其真正誅滅,卻也算是暫時了結了這段因果。”
天穹遙遠之處的靈機感應蓦地劇烈起來,季月年神情微凝,道:“想是大唐監天司的生靈正在朝着此處前來,你且回轉月靈小境,我這便往那流沙神宮一行。”
“善。”
黑袍少女輕應一聲,便持着沉霜長劍縱身而起,頃刻間便沒入了境壁虛無之中,回轉了月靈小境。
季月年心念動間,通靈業火缭繞而起,絲絲縷縷的漆黑火焰彌漫身周,化作一道黑火之幕,隔斷了所有因果感應。
“三十六般變化之術,續靈改命、避死延生之術,‘妙演三乘教’之術……”
“元清道兄三次傳法,這一縷香火情分,該是時候該償還了。”
喃喃之間,季月年的身形在通靈火焰的護持之下扭曲消散,朝着洲境邊界之處的流沙河行去。
……
流沙河源自上境天河,最終流入西海,橫亘于兩大洲境交彙之處,其河界盡頭之底,便是流沙界淵所在之地。
轟!
方圓千丈的熾白光柱轟落而下,充盈無比的天境氣息随之彌漫,數之不清的天兵天将在仙光之中神情冷肅,攜着煌煌天威降臨界淵!
流沙神宮之中的所有生靈皆是神情駭然,在那無上天光的映徹之下跪伏在地,甚至就連神魂都有了些許顫抖。
天境霞光映入界淵,照耀此間如同白晝,一尊金甲神靈手持金線錦帛,目光冰冷,天音浩蕩傳遍四方:“奉上獄天境天令,召流沙神宮卷簾大天神即刻來見!”
流沙神宮之上,那形貌俊朗的白袍神靈現出身來,神情有些驚異,擡頭細細打量了一番那卷錦帛,開口應道:“卷簾觐見上神。”
金甲神靈俯視着卷簾大天神,寒聲道:“我且問你,南無八寶金身羅漢尊者的身外化身,喚作‘悟淨’的生靈,可在這流沙神宮之中?”
白袍卷簾怔了一怔,道:“回禀上神,那悟淨正在此處。”
光影扭曲之間,那身着道袍的清秀少年現出身來,立在了白袍神靈身旁。
金甲神靈望了一眼道袍少年,目光冷肅,道:“上獄天境承接南無八寶金身羅漢尊者佛旨,即刻将‘悟淨’鎖拿!”
此言落罷,那天境光柱之上有着不可思議的恐怖偉力降臨而下,直接轟破流沙神宮的神力光幕,洪流激蕩之間,将那道袍少年鎮壓在了天光牢籠之中!
白袍卷簾的身形急速後退數百丈之遙,望着流沙神宮之上的可怕牢籠,面上依稀有些後怕之意,道:“敢問上神,八寶金身羅漢尊者爲何會敕下這道佛旨?”
金甲神靈收起手中的金線錦帛,斥道:“八寶金身羅漢尊者高高在上,我又怎會知曉此事?!”
此言落罷,其似乎想到了什麽,望向白袍卷簾的目光有些憐惜與不屑,“若是我不曾記錯,你這厮也同樣是八寶金身羅漢尊者的身外化身,可如今卻落到這般田地,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任人欺淩,倒是可憐的緊。”
白袍卷簾聞聽此言,眼角忍不住有些抽搐,袍袖之下手掌緊握,甚至就連指節都有些發白。
不過在望見數百丈之外,那天光牢籠中被鎮壓的道袍少年之後,白袍卷簾還是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手掌,沙啞着聲音道:“上神教訓的是。”
見此情景,那尊金甲神靈朝着左右大笑道:“你等都給我睜大雙眼,好好看看這個窩囊廢!”
四周的天兵天将皆是随聲附和,肆意狂笑,更有甚者,還朝着白袍卷簾這裏狠狠啐了一口,根本不曾将其當做一尊名錄天籍的大天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