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漫天凝蝶舞,月映銀河無底淵。
季月年輕輕歎了口氣,心念動間,四周的暗沉黑暗急速褪去,刹那之間仿若穿越了無數輪回時空,徑直在神魂投影深處蛻離了出來。
四周的光影扭曲變幻,不過數息工夫便在黑暗之中一一顯現而出,正是一座瑰麗至極的玄奇月境。
放眼望去,入目所見皆是璀璨瑰美的星靈神光,此便是月靈小境之中的“星靈境底”。
在星靈境底的極遠之處,有着一條巨大的月光銀河,這條銀河橫亘于星淵之上,明透華貴,每時每刻都有着細碎的月靈光華逸散而出。
細碎的冰藍月光掩映之間,季月年靜立于淮陰殿之下,微微擡首,凝望着那月光銀河之上的冷澈光暈。
月光銀河之間的星光流螢環繞而起,竟是緩緩漫入了光暈深處,将其中那逐漸顯現而出的身影映襯的愈加瑰美神異。
不知何時起,漫天星光之間有胭柔淺紅的光暈映徹而出,散作無數絢麗的光點,最終凝聚成了一隻半透明的蝴蝶光影。
那半透明的嫣紅蝴蝶光影扇動着翅膀,在黑暗之中灑下絢美璀璨的光流,絕美輕盈。
它灑落着光影落在季月年指間,伸展着光翼翩跹而舞,如鳳穿幽谷,如蜻蜓過水,如鸾遊雲海,如蝶舞桃花。
低垂着目光望着它,季月年的神魂似乎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待到再次回過神來之時,指間那隻半透明的光翼蝴蝶已是消散無蹤。
心神深處蓦然間泛起些許悸動,季月年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朝着前方望去。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懷抱畫卷的黑袍少女,滿頭青絲泛着星月碎光翻揚而起,輕抿着嫣紅柔軟的唇瓣,一雙清澈靈透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千百年光陰自指間彈指而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嗞啦!
蓦然之間,月光銀河之上的靜谧被打破,黑袍少女懷中的畫卷脫手而出,懸空而起,竟是自顧自地燃燒了起來!
熾烈的火焰之中,那身着素青道袍的道姑虛影顯現而出,隻不過在接觸到天地三界的真實氣息之後,緊閉着雙眼的道姑虛影不住地扭曲變幻,最終竟是化作了一道精純至極的潮音澗靈機!
季月年神情微變,下意識地開口道:“無量觀世音菩薩尊者……”
那道純淨的潮音澗靈機自火焰蛻離而出,泛着神異至極的光暈,徑直貫入了季月年的眉心!
真靈記憶深處,那女童平靜的聲音萦繞而起,使得季月年這裏直接呆怔在了原地!
“天地三界之中的萬物諸事,以我之能,至多也隻能堪堪推演至此處,這道靈機之中藏着潮音澗最爲精深的心道源法,好生修行,莫要讓我失望。今日之後,你隻要持着那本佛經,世間無人能夠再推算出你的命數。”
女童的聲音逐漸隐去,直至徹底歸于靜谧,再也不曾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原來這個畫卷道姑,竟是‘她’許久之前在輪轉重極之中的布局……”
季月年将那道潮音澗靈機埋藏入真靈深處,神情複雜,緩緩在淮陰殿之下拜了下來,朝着南海的方向恭敬行了個禮。
“如此說來,此前我所經曆諸事,隻要那些大神通者有心,皆可細細推算出我的因果氣運。”
“隻是……”
神魂之内,那本不可思議的佛經懸于黑暗天穹之上,每時每刻都在灑落着神異至極的金光。
“自今日起,再也無人能夠推演于我。”
“甚至就連無量觀世音菩薩尊者,都隻能推算至此處。”
“這道畫卷道姑所化的潮音澗靈機,隻怕是‘她’最後的落子。”
季月年走出淮陰殿的龐大陰影,行至星淵銀河與淮陰殿的交界之處,神情肅然。
數丈之外,黑袍少女仰起小臉,望向了石階之上的季月年。
季月年卻是未曾看她,其眸光深處有着兩道旋渦瘋狂旋轉,神思翻湧之間,顯然正在細細體會潮音澗的心道靈機。
沉默數息之後,黑袍少女走出了月光銀河,拾階而上,最終駐足在季月年身後數尺之處,将自己掩入了淮陰殿投下的陰影之中。
巍峨殿室之上,刻着兩個陰靈篆字“淮陰”,每時每刻都在泛着晦暗淵深的靈光。
“這柄劍會帶着你前往碧靈山脈附近,尋到謝裳,此後伱便持着此劍,将潛藏在西牛賀洲深處的昭明叛靈盡數誅殺,碎其真靈,汲取其神魂攝入劍身,以養劍鋒。”
季月年在袍袖之中伸出手掌,心念動間,熾白光虹自指間凝聚而出,頃刻便凝聚出了一柄三尺雪劍。
那黑袍少女淺笑一聲,在寬大的玄黑袍袖之下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指,自他手中抓過沉霜的劍柄,将這柄長劍取在了手中:“季月年,這便是你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麽?”
劍柄交換之處,傳來了少女指尖溫熱柔軟的觸感,季月年下意識地拂袖而起,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她那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
更爲詭異的是,這柄飛揚跳脫的太陰邪劍在她手中卻是安靜沉寂,極爲乖巧。
好聞的少女發香漫入口鼻之間,季月年稍稍側頭,避開了黑袍少女的明透目光,不曾與她對視,道:“你這隻天象身鬼好不曉事,我施展神通将你在輪轉重極深處撈将出來,你卻在這裏講甚麽胡話。”
那黑袍少女再次勾唇輕笑,搖頭道:“你還是似千百年前那般,從來都不曾變過。”
此言落罷,她便持着那柄三尺雪劍在季月年身側走過,再次踏上了月光銀河,其身披的玄黑罩袍迎風便漲,将她那烏黑柔軟的青絲盡數掩藏在了其中。
待季月年再擡首望時,那持着沉霜長劍的黑袍少女已經散作了細細碎碎的光影,離開了月靈小境。
“心澗綿延,潮水環天。”
季月年靜立在寂靜晦暗的淮陰殿之下,輕聲喃喃道,“此靈機之中的第一道心源神通,便是如此可怕精深的攻伐咒術,當年‘她’在南海現世之時,正是憑借此道心源神通懾服了南海衆生。”
此言落罷,他便搖了搖頭,在石階邊緣席地而坐,阖上雙目,逐漸沉入了心道神通的修行之中。
絲絲縷縷的碧水真光蔓延而起,化作一方半透明的淺青光幕,将季月年掩藏在了其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