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佛子……”
通竹神情驚愕,顯然不曾理解雪袍少年的話中之意,“九華山界的劫夢……那是什麽……”
那雪袍少年走到通竹身前,笑意斂去,眸光深處重新覆上了冰冷的霜雪:“無上無量觀世音菩薩尊者有一道心道神通,喚作‘水中撈月,鏡裏尋花’,我曾經施展這道神通,看到了那一場九華山界的劫夢,故而我早就在瑤台雲壁深處留下了一縷通靈業火,便是爲了等待你的出現。”
通竹的神情愈加迷茫,喃喃道:“這是何意……”
雪袍少年微微搖了搖頭,映鸾皎珠冠冕之上的垂珠輕輕顫動,道:“瑤台雲壁乃是瑤池聖境三十六件天源靈寶之一,你不過是大羅真境的修業,如何能夠從中掙脫?”
聞聽此言,通竹的瞳孔不禁急劇收縮,驚聲道:“難道我從始至終都不曾離開瑤台雲壁?!”
雪袍少年轉身拾階而上,行至瓊台邊緣,俯視着瑰美絕倫的瓊台仙境,道:“正是如此。”
“竟然是這樣!”
通竹面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可随後他便再次想到了一事,脫口問道,“可是珈彌陀真君不是已經現身了麽……”
“你所見到的珈彌陀羅漢,隻不過是瑤台雲壁所凝聚而出的虛像而已,”雪袍少年的聲音自瓊台之上傳了下來,其中隐約蘊藏了一絲冷澈之意,“花果山境的通臂猿猴,如今我有一事有求于伱,你可願意麽?”
此言入耳,通竹根本未曾猶豫,定了定心神,揚聲道:“當初在那鎮守神将的神力轟擊之下,我已經完全化作了瀕臨消散的石胎源氣。若不是第九佛子與珈彌陀羅漢遠赴東海,将我埋入了海淵深處,僥幸得了一絲複生之機,隻怕通竹早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間,第九佛子若是有事,徑直吩咐便是,無需用‘求’。”
雪袍少年神情有些沉郁,道:“那一場九華山界的劫夢,乃是上古天境九華仙女以真靈崩滅爲代價所下的詛咒,不久之前,季月年被笛舞神女強行拖入其中,僅憑其自身的神魂底蘊,根本無法掙脫這般可怖的劫夢。”
“第九佛子直言便可!”通竹似是意識到了什麽,神情之間卻沒有半點退縮,而是愈加堅定了些。
雪袍少年沉默片刻,道:“季月年以通靈心道隐約算到了這一場劫數,故而其早就在瑤台雲壁深處留下了這一縷通靈業火的化身。你乃是天地六大石胎之一,生來便有着‘翻轉乾坤’的驚世神通,若是以你的石胎源氣爲引,使得這一縷通靈業火完全蘇醒,便能與你的石胎源氣神通相合,催動季月年早已布下的‘通靈造化之術’,将其真靈、神魂與本源佛體自劫夢之中強行翻轉而出。自此之後,取而代之進入九華山界劫夢之中的,便是你在不久之前剛剛重塑的真靈。”
那瓊台之下的青年安靜聽完雪袍少年的話語,神情有些昂然,面上竟是露出了有些釋懷的笑容:“前來昆侖丘之時,我心中唯一所思之事,便是如何回報第九佛子與珈彌陀羅漢的再造之恩,莫說隻是将我送入九華山界劫夢之中,便是此時此刻讓我崩碎神魂,通竹這裏也絕無怨言。”
“既如此,我便代季月年謝過通臂妖神了,”雪袍少年點了點頭,清美蒼白的臉龐之上神情愈加沉郁,輕聲開口,“通臂妖神且放心罷,那笛舞神女雖然催動了九華山界的詛咒,可那劫夢卻并非一個死局,其真正的目的隻是拖住季月年數個元會而已,若是當真遂了笛舞神女的心意,隻怕待到季月年從九華山界蘇醒之時,昆侖上聖之境早就已經舉界飛升了。”
通竹隐約聽懂了其話中之意,道:“難道這九華山界的劫夢還是一件好事麽?”
“豈止是一件好事,更是一樁通天的造化!”雪袍少年歎了口氣,語氣冷冽了許多,“可那笛舞神女卻一直都欺騙季月年,其就是要讓讓季月年在九華山界的詛咒裏度過漫長的光陰,無論是瑤池聖境傾覆崩滅,還是昆侖上聖之境舉界飛升,季月年都隻能困于九華山界的最深處。”
還有一句話,雪袍少年尚不曾說出口。
瑤池聖境若是當真如笛舞神女所想那般崩毀覆滅,那個喚作“瀾玉”的仙靈公主自然也會魂飛魄散,再也不存于天地之間。
想到笛舞神女的心思之可怕,甚至就連一縷通靈業火所化身而出的雪袍少年這裏,都有了些許心悸之感。
沉默數息之後,雪袍少年低聲道:“通臂妖神,我代季月年答應你,其在劫夢之中脫困而出之後,定然不會讓你隕滅在九華山界,更何況九華山界的詛咒劫夢并非絕境,說不得待你重見天日之時,還能修成一身通天徹地的造化神通,也未可知。”
通竹用力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問道:“敢問第九佛子,這九華山界到底是何來曆?”
雪袍少年略一沉吟,道:“據南瞻部洲的生靈傳言,天境九華仙女原是罕見至極的先天仙靈,其天生仙階甚至比一些‘道源之境’的天境聖人都要尊貴,後來隻因言語之間觸犯了‘上聖白玉靈台九源太真無極金母、無上清靈元君統禦女仙大天尊’,被執法天神削了天籍,落在了地境的南瞻部洲之中。”
聽到那位尊貴至了極點的女仙天諱,通竹下意識地的打了個寒顫,喃喃道:“這無法言表的尊貴生靈,難道就是昊天金阙的那位女仙?”
雪袍少年神情有些複雜,道:“正是喚爲‘鳳儀天地、女仙至尊’的那尊生靈,若是認真說起來,瑤池聖境的統靈無極上聖娘娘便是這尊生靈的無數身外化身之一,隻可惜其身外化身如同恒河砂礫一般數不勝數,僅僅隻是爲了收斂功德所存在,與本尊的神思并不相通,不然上聖娘娘根本不會落到這般下場。”
通竹在瓊台之下席地而坐,擡頭道:“第九佛子,通竹還有最後一事。”
雪袍少年輕聲道:“我并非你的‘第九佛子’,罷了,你直言便可。”
通竹目光澄澈,其中蘊藏着滿滿的堅定與期望,道:“第九佛子若是有朝一日得證大道,能修得通天之造化,能悟得冠絕三界之修業,可否給我東海之畔花果山境留一絲生機,許我花果山境道統傳承不滅?”
此言落罷,其身周有着精純無比的石胎源氣彌漫而出,将他的眸光映襯的愈加赤誠。
雪袍少年沉默良久,緩聲道:“你便如此笃定季月年他能……”
通竹語氣铿锵,竟是徑直打斷了他:“在這浩渺無垠的下境之中,若是第九佛子這般無雙絕世的根骨悟性都不能證得無上大道,隻怕下境的無量衆生再也沒有奪天地之造化的可能。”
那通靈業火所化的雪袍少年靜靜地凝視着這隻通臂猿猴,許久之後,才慢慢走下瓊台,立在了通臂猿猴身前。
“既如此,我便以‘季月年’應下了。”
“若我當真有朝一日證道菩提,便許你花果山境一脈,永劫不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