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年稍稍有些怔然,道:“當初你亦是說過此言,不過後來我修了……”
言至此處,季月年真靈深處蓦地顫動起來,其隐隐約約有所察覺,當即便打住了話頭。
隔牆有耳。
統靈無極瑤池上聖娘娘,說不定便在看着此處。
西池女仙所疊加的雲璧迷霧太過巨量,反倒使得心障迷境真實至了極點,更是在因緣巧合之下勾連喚醒了季月年的真靈,使其極爲清楚地知曉自己身處于迷境之中。
若是季月年不曾蘇醒真靈,其定然會認爲自己身處于千餘年之前,一旦其出手将“季清婵”湮滅,雖然堪破了此處迷境,又能依靠着“瑤台雲璧”強行再上一層心境修業,可此間過後,卻再也無法突破半點心境修爲。
可若是不曾出手湮滅“季清婵”,便永生永世都無法掙脫心障迷境。
無論是心境修業永遠停滞于此,還是被困在心障迷境之内沉淪不醒,都是季月年完全無法接受的結果。
瑤台雲璧,其可怖之處僅僅隻是顯現出了冰山一角而已。
即便此時季月年在巧合之下蘇醒了真靈,知曉自己身處幻境迷障之中,可其如今亦是暫且不知到底該如何做,這也是方才其露出惘然之色的原因所在。
季清婵聰慧至極,頃刻之間便将其中隐情猜了個七七八八,她将指間繞着的烏黑發絲放了下來,輕笑道:“季月年,若是論心迹細膩,你可稍稍勝我半籌;可若是論神思敏銳,你不及我,此言伱信是不信?”
季月年沉默地望着她,并未開口。
季清婵有些俏皮地歎了口氣,道:“我若是選擇自己潰散真靈,此間心障迷霧自破,不是麽?”
暗閣之上狂風漸歇,暗閣之中的燭火亦是逐漸停止了晃動,将少女的娉婷玉貌映襯的愈加落雁沉魚。
西池女仙至死也不會想到,季月年的心障迷霧竟是這般;她亦是不會想到,季月年與季清婵之間的心緒勾連竟是如此特殊;她更是不會想到,自作聰明的雲璧迷霧重重疊加,竟是造就出了一個極緻真實的季清婵。
但凡西池女仙将雲璧迷霧減去一半,季月年都會徹底陷入此局之中,即便能夠堪破心障迷境,最好的下場也是落得一個心境修業停滞的結果。
可如今這般海量的雲璧迷霧加持之下,“季清婵”便是季清婵,沒有半分不同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暗閣之中逐漸恢複了靜谧,于扭曲的光影之間盡數崩碎,化作了翻滾不休的蒼茫雲霧。
……
境幕之底,瑤台雲璧之下。
方圓數千丈的龐大銮駕橫亘于此,珈彌陀羅漢在銮駕邊緣席地而坐,蓦然之間睜開了雙眼,目光之中滿是掩藏不住的驚喜之色!
西池女仙察覺到了珈彌陀羅漢的異常舉動,眉頭微蹙,剛要開口,銮駕之前便有着浩茫翻滾的雲霧轟然湧動而出!
季月年身着一襲玄黑長袍,熾烈狂風嘶吼之下,烏黑長發翻揚而起,踏着滾滾重雲落在了銮駕之上。
其冰冷的眸光落在了西池女仙身上,道:“我已堪破此間心障迷霧,可入境了麽?”
不知怎地,西池女仙被其目光所攝,神魂竟是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
她根本來不及去想季月年爲何能夠如此快地堪破瑤台雲璧,大真君之境的神魂修爲強行鎮壓之下,定了定心神,強笑道:“第九佛子既出瑤台雲璧,自該入境觐見統靈無極瑤池上聖娘娘。”
此言落罷,西池女仙的神魂深處竟是還殘餘着些許顫抖之感,一尊混元大境之極的大真君,竟是被三災太乙真境的生靈目光所攝,此事若是說出去,甚至足以引起驚天動地的可怕轟動!
此事亦是可以極爲明顯地說明,季月年的心境修爲,已經超越了臻至混元極境的大真君!
其心境修業,竟是直入淩霄,至了完全無法想象的恐怖境地!
與此同時,銮駕之上西池三宮的生靈皆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季月年,喧嚣熙攘之聲沸騰而起!
“他居然當真以三災太乙真境的修爲堪破了心障迷霧!”
“僅僅半個時辰!”
“若非親眼所見,我決計不會相信如此荒誕之事!”
“這怎麽可能!”
“這是一尊不可思議的絕世天驕!”
……
若是西池三宮的生靈知曉西池女仙足足布下了數百重雲璧迷霧,隻怕會嚇得當場暈厥過去!
瑤台雲璧雖是瑤池聖境的第一道屏障,可這些瑤池聖境的生靈卻幾乎從來都不曾進入其中,畢竟此雲璧并非修行之寶,而是阻擋下境生靈的殺伐之器!
就算以種種手段勉強堪破心障迷霧,也會有着令生靈完全無法接受的後果出現。
譬如心境修業永遠停滞,譬如心境修爲跌落數個大境,種種原因,導緻了瑤池生靈對于瑤台雲璧頗爲敬而遠之,極少有生靈會特意前來此處折磨自己。
可是西池女仙不僅明裏暗裏引着季月年進入瑤台雲璧,更是有着将其心境修業完全毀滅的惡毒心思!
銮駕西側邊緣之處,菡萏仙子遙望着似畫中人一般的季月年,一雙清澈好看的美眸之中異彩連連,喃喃道:“第九佛子這般根骨絕世,若是能與其結爲仙姻……”
“菡萏仙子,莫要白日做夢了。”
織霞仙女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開口道,“當初我與其相處過一段時間,其神魂底蘊之可怕根本不可想象,一旦其入了瑤池聖境,得了統靈無極上聖娘娘看重,頃刻之間便會扶搖直上九重天阙,如潛龍出淵、伏鸾鳴鹄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菡萏仙子依舊凝望着季月年,檀口微張,道:“你對于他的評價,當真如此之高麽?”
織霞仙女随着她的目光遙遙望去,心神深處竟是隐隐約約生出了逃離瑤池聖境的心思,口中喃喃道:“此人蟄伏許久,一直都沒有真正的扶搖之機,其神思心緒皆與尋常生靈有着極大差别,根本不是我等所能想象。此時其勢漸成,再難阻擋,我已經可以預見,其有朝一日聲名鵲起,光照穹天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