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懶得與他計較,數十年以來,贲牛早就已經被洪江龍宮的錦衣玉食所腐化,沒有一絲一毫的修行進取之心,與六十年之前的贲牛可謂是判若兩人。
贲牛之所以能夠如此安逸,皆是靠着陳延壽蔭庇,故而其平日裏就算再是作威作福,在陳延壽面前也不敢有絲毫托大。
“對了,延壽聖子,我有一件寶物要敬獻于你。”
見陳延壽似乎不欲在此久留,贲牛連忙走到其身側,自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方玉盒。
“這是何物?”陳延壽眉頭微皺,有些疑慮地望向贲牛。
贲牛将那玉盒遞的更近了些,神情有些詭異,道:“我聽聞洪流聖子與紫鱗聖子正在與你争奪洪江龍宮真正的外靈聖子尊位,三位待定聖子之中隻有一位能夠登臨龍宮聖子,可有此事?”
陳延壽點頭道:“正是如此,一旦敕爲龍宮聖子,便可加封‘殿下’尊号,雖是外靈聖子,可其一應待遇盡皆照比龍宮諸位太子殿下,與龍宮龍子沒有半分區别。”
“所以這龍宮聖子尊位,你是勢在必得,”贲牛見陳延壽沒有接,便主動伸出手打開了那方玉盒,“此物乃是馬頭毗盧明王菩薩托夢賜下,能夠隔着極遠距離咒殺生靈,若是使用此寶咒殺洪流與紫鱗,龍宮聖子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聽到“馬頭毗盧明王菩薩”幾個字,陳延壽的心神狠狠顫了一顫,目光凜然,厲聲道:“伱這蠢物!我數年之前與你說過的話,難道你都忘記了麽!”
贲牛把姿态放得極低,谄笑道:“延壽聖子莫要動怒,且聽我一言,雖然這尊明王菩薩極有可能别有用心,可其賜下的寶物神通卻都是真實存在,不曾有半點摻水之處,我等隻管拿取法寶神通,暗地裏對其多加防備,又何樂而不爲?”
“甚麽明王菩薩,分明是一尊邪神!”陳延壽看了一眼低聲下氣的贲牛,心情不禁有些複雜,語氣稍稍緩了下來,“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擺脫其控制,可無論我怎樣努力修行,怎樣避免與這尊邪神交涉,依舊感覺到暗中有雙眼睛一直都在窺視着我,這種感覺可怕至了極點!”
再次歎了口氣,陳延壽繼續道:“此次洪江龍宮的聖子争奪,對我等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若是能夠敕封爲龍宮聖子,得賜龍宮龍子太子待遇,我便能夠進入‘源境’修行!”
陳延壽不曾注意到,“源境”二字一出,贲牛的目光便有了極爲詭異的變化,似乎完全變了個人一般。
“延壽聖子,這‘源境’是何物?我怎麽從來都不曾聽你提過?”
六十餘年的朝夕相處,讓陳延壽并未對自微末之中相識的贲牛生起半分懷疑:“源境乃是龍君君上親自掌管的秘境,隻有龍血龍子與龍宮聖子才有資格得知此秘境的存在,莫說洪江龍宮之中的生靈,就算是橫亘小半個南瞻部洲的大唐仙朝之中,都無人知曉處于這座洪州與江州界河深處的秘境。”
贲牛的目光愈加詭異,陰恻恻的聲音傳入陳延壽耳中:“源境既然如此罕見,那它到底有何神異之處?”
陳延壽搖了搖頭,道:“龍君君上并未深言此事,隻是告知于我,讓我盡力争奪龍宮聖子之位,按照常理,待定聖子根本沒有資格得知此秘境的存在,不過龍君君上對我極是看重,故而前些時日裏聆谕之時,将此隐秘稍稍透露出了一些。”
聞聽其言,贲牛的目光逐漸恢複了原狀,悶聲道:“那這玉盒之中的寶物,我等用還是不用?”
陳延壽神情有些猶豫,低頭看着贲牛手中的那方三面馬頭黑印,道:“予我看看。”
贲牛将那三面馬頭黑印遞了上去,笑道:“前時在夢境之中,明王菩薩告訴我,此寶喚作‘畜牲道輪轉陰寶之印’,可顯現明王菩薩真像虛影,鎮殺那神宮宿靈之境的洪流與紫鱗,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
陳延壽取過“畜牲道輪轉陰寶之印”,歎道:“洪江龍宮隐于大唐上朝的貧瘠角落,龍君君上行事更是謹慎小心,龍宮之内一旦誕生出三災大境的生靈,便會立時将其送離此處,這也就導緻了洪江龍宮名聲不顯,埋沒于泯泯衆生。我之所願,并非止于這一個小小河境龍宮的聖子,我之所求,在那浩瀚強盛的大唐仙朝之上。”
六十餘年以來,陳延壽憑借着《洞虛真火》,以凡俗乞丐之身,竟是在不到百年之齡修至了神宮宿靈初境,其修爲進境完全震驚了整座洪江龍宮。
按照常理,若非天生根腳尊貴,凡俗之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之内破入神宮大境。
可陳延壽的修爲如此違反常态,卻根本無人知曉其中真正的原因,即便是見聞廣博的洪江龍王,也僅僅隻能将其歸究于《洞虛真火》的神異之效。
那古老故事之中的“洪江龍王”,早就已經在不知年以前破境混元,登天而去,如今洪江龍宮之中的此任龍君,隻不過是其傳承不知多少代之後的真龍血裔而已。
贲牛伸手在身側玉盤之上拿起一盅靈酒,仰頭便将其倒入了口中,笑道:“我知你心氣高遠,可這路畢竟還是要一步一步來走,眼前要緊之事,便是咒殺待定聖子洪流與待定聖子紫鱗,你且放心,此事由我來做,就算被龍君君上察覺到了端倪,我也會一力承擔,絕對不會牽涉到你半點。”
“贲牛,你我二人相識于微瀾,如今得以共享榮華,又何需你來替我涉險?”陳延壽神情有些感動,微微搖了搖頭,“此寶我便取了去,不必多言。”
話雖如此,他卻始終都不曾将那方三面馬頭黑印收入袖中,依舊将其拿在手裏,隻是其握着三面馬頭黑印的指節愈加用力了些。
贲牛目光深處浮現出一絲陰冷之意,臉上卻是笑容滿面,一把奪過那三面馬頭黑印,笑道:“延壽聖子,我如今隻有聚靈凝真之境的修爲,能夠在洪江深處得享如此榮華,皆是延壽聖子蔭庇之故,如今龍宮聖子的争奪近在眼前,我贲牛豈有袖手旁觀之理?聖子且放心,今夜我便親自施咒,生生咒殺這兩個敢跟延壽聖子搶奪尊位的龌龊之物!”
陳延壽還欲阻攔,可贲牛卻已經将那三面馬頭黑印收入了袖中。
“你這又是何必?”陳延壽歎息一聲,伸手拍了拍贲牛的寬大的肩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