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竹妖神無需如此,通臂源聖的意念分身早已與我見過一面,我并無不信之意,”季月年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放在了織霞仙女那足以閉月羞花的白皙小臉之上,“通臂源聖曾言,使你接引我前去昭明山境,取得玄陰神女所留的一些物事,我所擔憂的是,如今東海形勢波谲雲詭,玄海天境與夜伏天境必将派遣重兵駐守東海海境,昭明山境之事……”
織霞仙女翻袖之間,收起那團玄陰源氣,定定地看着季月年,道:“依我之見,我等離開瀚瀾水境之後需即刻前往瑤池天境,不能在東海水域停留半刻,至于昭明山境諸事,待你修爲精深之時再前去取回,也不算遲。”
通竹亦是點了點頭,脫口道:“東海之靈即将……即将……我等不能再耽擱了。”
其說到一半,似是突然之間察覺到了什麽,竟是将話口生生改了去。
季月年何等靈慧明透,聽到“東海之靈”幾個字,徑直想到了方才那古老模糊的聲音,關于瀚瀾水境的這條脈絡刹那之間便清晰起來。
東海之靈便是東海海靈,其存在至今已有無量光陰,在漫長的時光之中,其哺育了數不盡的東海生靈,可讓其唯一欠下因果之人,便是當初的滄甯顯仁東海大龍王,敖廣龍君。
上一次無量量劫之後,三十三天天庭初立之時,天境敕封四海龍君,以定三界水運,西海、南海與北海的本源海靈皆被天境天庭以大神通生生抹滅,唯有東海海靈不曾隕落,皆因敖廣龍君數次上表紫霄上境,言東海之靈起源于瀚瀾水境,乃是地界海境之根,斷不可誅。
敖廣龍君甚至将自己的龍君神位生生降了一階,并承諾永久将東海之靈鎮封于瀚瀾水境,這才勉強保下了這尊存在漫長時光的古老海靈。
東海龍宮傾覆之時,這尊海靈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其曾試圖沖破瀚瀾水境的封印,卻被敖廣龍君隕滅之前以龍血神通阻擋在了瀚瀾水境之内,再一次保護了起來。
前時季月年的真龍血源,終于讓這尊東海之靈真正蘇醒過來,敖廣龍君所布下的龍血神通亦是随之土崩瓦解,湮滅在了海脈深處。
轟!
瀚瀾水境蓦然間震顫起來,狂暴的瀚水席卷蒼穹,海浪轟鳴咆哮之間,甚至就連鋪天蓋地的水幕都沾染了些許瘋狂之感。
織霞仙女紗袖輕舞,一道七彩光暈将通竹與季月年盡數籠罩在了其中,她側着小臉,看了一眼季月年,道:“你的樣子倒是當真與玄陰神女有八分相似,若是生爲女子,定是足以傾盡天地的仙姿玉貌。”
聞聽此言,季月年眸光微冷,心神深處竟是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一個身着月白裙裳的清美少女。
那是玄陰神女唯一的女兒,趙陰月。
織霞仙女顯然察覺到了季月年的情緒波動,莞然一笑,道:“我還以爲伱的心境似那萬載寒冰一般,如今看來,卻也多少有些破綻。”
一旁的通竹卻是有些焦急,道:“仙子,我等還不快些離開此處,難道在這裏等死不成?”
織霞仙女搖了搖頭,隻是望着季月年,道:“你若執意前往昭明山境,我與通臂源聖都極難護持于你,你好生思量罷,我雖不曾見過敖離公主,但想來她也不願讓你因爲一縷執念而隕于昭明山境。”
其言落罷,通竹這才知曉織霞仙女的話中之意,原來她早就察覺到了季月年的心思,這才暗地裏試圖以趙陰月點醒于他。
通竹思至此處,下意識地望向季月年,驚聲道:“如此兇險境地,你竟然還想着前往昭明山境!?”
季月年沉默片刻,斂去了所有心緒,輕聲道:“季月年謝過通竹妖神與織霞仙子的援手之情,隻是這昭明山境,季月年卻是非去不可。”
“季月年!”通竹用力攥着手指,以至于指節都有些發白,“老猴子讓我來接你,可沒說讓我陪着你一起送死!”
季月年擡起眸光,望向通竹,道:“我自去昭明山境便可,不敢煩勞通竹妖神。”
“真是個瘋子!”通竹口中不清不楚的嘟囔着,求助的目光望向了織霞仙女,“織霞仙子,我等強行将這厮帶走不行麽?”
織霞仙女挑了挑眉,道:“據我所知,其身懷東海控水至寶離恨神印,若是執意遁離而去,非混元真玄之境不可察,你我皆是大羅真境,如何能将其強行帶走?”
話音落罷,織霞仙女轉身望向季月年,神情有些莫名:“季月年,你絕非那種魯莽行事之人,可否告知于我,你前往昭明山境的底氣何來?若是你的理由能夠說服于我,我便與你冒一次險,若是不能說服于我,我便将你留在此處,徑直回返瑤池天境,自領罪責。”
身爲根腳尊貴的天生仙靈,織霞仙女的話中之言自然不是說笑,一旦季月年的底牌無法說服于她,她定然會選擇放棄接引季月年之事,離開東海。
就算回到瑤池天境之後會受到責罰,也比不明不白地隕落在東海之畔要強上無數倍。
通竹亦是死死地望着季月年,一邊等待着他的回答,一邊對着織霞仙女道:“仙子離開之時,萬萬莫要忘了帶上我小猴子,若是能逃離此處,我小猴子願意唯仙子之命是從。”
此時在這瀚瀾水境之中,通竹自身沒有任何離開的辦法,其對于織霞仙女可謂是完全放低了姿态,甚至已經開始自稱“小猴子”,若是沒有織霞仙女的七彩仙光護持,以通竹大羅真境的修爲,瀚瀾水境崩滅之時定然會在此間隕落。
“你之神思實在是靈透明慧至了極點,甚至令吾都有些驚歎。”
蓦然之間,古老滄桑的聲音轟然而至,傳入了三人的耳畔,一道龐大無比的水幕虛影在瀚水之間凝聚而出。
織霞仙女與通竹皆是怔了一怔,下意識地俯首行禮道:“見過東海上靈。”
那水幕虛影擺了擺巨大的手掌,低垂着目光望向季月年,歎道:“吾本想留着這幅靈體拼死一搏,将那玄海天境攪他個地覆天翻,如此才能洩吾心頭之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