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方才有混元真玄之境的強大神力波蕩而至,離恨神光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片刻遏制,此時隻怕已有不少生靈察覺到了碑淵異狀。”
一道冰藍神光自籠罩着碑淵的敕水神印中垂落而下,落在季月年身側數尺之處,化作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袍青年。
筍神秀被誅滅之後,季月年得以勾連離恨真正的神力本源,此黑袍青年正是敕水神印重新分化而出的本源器靈。
季月年眸光微擡,朝着碑淵之頂的湛藍光幕望去,輕聲道:“若是動用離恨與東海之間的源氣勾連,還能遮蔽此間多久?”
黑袍青年的身形有些虛幻,更是随着海底暗湧的水波不住地扭曲,開口道:“小殿下,我如今又察覺到了數道強橫無比的氣息朝着碑淵急速行來,即使動用離恨源力,至多也隻能遮蔽一炷香工夫,離恨所凝聚出的神力光幕便會被強行剝離出東海海脈。”
“一炷香麽?”
輕聲喃喃之間,季月年輕揮袖袍,黑袍青年身形扭曲之間,重新化作了一道冰藍流光,徑直沒入了碑淵之頂的湛藍光幕之内。
季月年懸于大覺輪轉誅靈陣而立,低眸看了一眼身下佛陣之中密密麻麻泛着璀璨金光的無數陣紋,手指翻舞之間,短短片刻便掐出了無數道印訣,這些印訣甫一成形,便化作一方扭曲虛幻的熾金光印,烙入了其身下的大覺輪轉誅靈陣中。
佛陣之中尚存着十餘道明滅不定的虛弱氣息,正是那十餘尊被大陣鎮壓着的三災太乙真境的龍宮仙将。
随着大覺輪轉誅靈陣即将成形,這座古老佛陣的可怕威能亦是逐漸顯現了出來,這些方才還能四處移動的龍宮仙将,如今所散發而出的氣息已經愈來愈弱,甚至已經有數個修爲較弱的生靈完全停滞了下來,被熾金佛光完全浸透了神魂。
“既有混元真玄之境的目光注視到了此處,此前的想法已經行之不通,”季月年一邊朝着佛陣打出《般若心經》之中的鞏陣印訣,一邊勾連着碑淵之上的敕水神印,感應着東海海脈愈加熾烈的氣息波動,“那便先将此方海脈收回一些罷。”
其之前的計劃所需時間極爲漫長,乃是以離恨遮蔽氣息,耗費無數光陰布下一座無與倫比的龐大佛陣,那佛陣若成,足以席卷小半個東海海境,所汲取的海脈靈源甚至能夠讓季月年直渡三劫,破境太乙,登臨大羅真仙正位。
此時卻是不知爲何,碑淵的異狀已經被人所察覺到,季月年便沒有了那麽多的時間布下足以遮漫第二真宮的大覺輪轉誅靈陣,如今惟一的辦法,便是依靠此陣取得一部分東海的海脈源力,并且在離恨神力與東海海脈之間的勾連被剝離之前,完全離開東海海境。
一旦失去了控水至寶離恨的遮蔽,季月年便相當于完全暴露在了東海無量生靈的視線之下,以其陰陽渡境的修爲,即便底牌再多,也根本不可能與那些強大至極的東海生靈相抗衡。
莫說混元真玄之境的神将仙君,即使言河水系之中的任意一尊三災太乙真境龍宮仙将,都足以給此時的季月年帶來極大的麻煩。
季月年如今能夠在東海海底的碑淵之處做些手段,皆是因爲敕水神印的神妙無方,以及三十六般變化的隐匿氣息之效。
言河龍宮之前遣來察探碑淵的生靈足有數百,雖然這些生靈對于言河龍宮而言僅僅隻是一些蝦兵蟹将,可其中畢竟存在着十餘尊三災太乙真境的龍宮仙将,若是沒有敕水神印的籠罩遮蔽以及大覺輪轉誅靈陣的恐怖威能,季月年極難應付這數百尊言河龍宮派遣而來的生靈。
“所謂誅靈之‘靈’,并不盡是生靈之‘靈’,所謂誅靈之‘誅’,也并不盡是誅滅之‘誅’。”
雪白袍袖翻揚而起,随着季月年的話音落下,整座大覺輪轉誅靈陣都綻放出了熾目璀璨的瑰麗金芒。
若此陣布成之後,不曾被人所察覺到,季月年便可耗費漫長光陰,烙下無數《般若心經》之中的佛印,使其逐漸彌漫第二真宮,可如今形勢有變,此陣初成,所紮根的海脈範圍實在太過狹小,根本無法再按照其之前的想法行事。
碑淵之下的海底海脈不住地顫動起來,數不盡的海脈源氣脫離而出,密密麻麻的透明波紋橫掃激蕩,仿佛在發出凄冷無助的的嘶吼悲鳴。
“東海海脈曾受敖廣龍君一系無盡時光滋養,如今認了新主子,卻是連舊主人都不識得了。”
季月年神情有些冰冷,自佛陣之上負手而立,其眸光深處漩渦流轉,倒映着數不清的扭曲幻象,“大覺輪轉,誅!”
轟!
虛幻迷離之間,有着一隻龐大到不可比拟的燦金巨手凝形而出,朝着大陣之下的東海源脈狠狠抓了下去!
震天撼地的巨響之聲轟然而起,傳遍八方!
熾烈罡風波蕩之間,那十餘尊在陣中苟延殘喘的三災太乙真境龍宮仙将盡數被卷入了狂暴的海脈亂流之中,瞬間便被碾滅成了細小的微塵!
季月年根本不曾在意那十餘個龍宮仙将的隕落,而是靜靜地望着怒吼咆哮的海脈虛影,眸光變得愈加冰冷。
方才敕水神印距被剝離而出尚有一炷香工夫,此時已經足足過了一半。
大覺輪轉誅靈陣雖然是《般若心經》之中的上古佛陣,可東海海脈畢竟以天地而生,渾然而一體,受天境天庭敕令而持于四海之首,曆經過不知多少悠長歲月,短時間内極難被割裂而出。
季月年伸出袖袍,露出了蒼白修長的指節,其指尖之上有一滴熾紅真血凝聚而出,散發着尊貴無比的真龍氣息。
“天生浩茫瀚海,喚作上境瀾水,雖是玄海之下滄瀾水境,如今幾易其主,可還記得滄甯顯仁東海大龍王,敖廣龍君尊上!?”
季月年的聲音愈加冷漠,那一滴真龍源血被他揮手甩了出去,徑直落入了翻滾奔騰的海脈深處。
蓦然之間,狂暴嘶吼的海脈停滞下來,天地之間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安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