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迸濺,歸元化伸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稍稍清醒了些,喃喃道:“這些年來,我忍了你一樁樁一件件的醜事,可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其目光深處,蓦地有着冰冷至極的殺意轟卷而起!
“妖将大人,發生了何事?”
數個侍女快步走了進來,一眼便望見了玉榻之上失去生息的侍寝少女,神色之間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歸元化發洩過了情緒,定了定神,冷聲道:“将此女拖出去!”
諸事過後,歸元化早就已經将懦弱與憐憫盡數隐藏在了心神深處,不會再輕易顯露半點。
那爲首的侍女笑了笑,道:“妖将大人息怒,此處髒污,妾身爲大人重新換一間殿室便是了。”
歸元化點了點頭,用力一甩袖袍,直接走出了殿室。
就在其離開殿閣的一刹那,其神魂深處那一縷“敕水真氣”散發出冰寒徹骨的涼意,頃刻之間便在歸元化的心神之間席卷而過。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歸元化直接怔在了原地,不再被沖動之下的情緒所支配,而是緩緩回過了神來。
數個侍女拖着一具嬌小的血軀在身側走過,歸元化愣了愣,喃喃道:“我不是刻意要殺你,隻是……”
話到嘴邊,卻是重新咽了回去。
人死不能複生。
此侍寝少女的神魂已散,真靈下境輪轉而去,即使歸元化此時有着些許不忍,卻也不能改變任何事實。
月明星稀,夜風清寒。
“婉兒,都是你将我變成了如此模樣,如今就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歸元化歎了口氣,方才被那“敕水真氣”驚醒,他已是再次想到了那位神秘可怕的上靈。
那尊上靈曾經明言,不僅會讓自己在法會之中脫穎而出,更會讓自己位列大妖将之位,依照其傳下的神通來看,其口中所言顯然不是妄語。
若是自己在此之前離開安陽水宮,回去尋找婉兒與那水虺妖物,隻怕這尊上靈定然會震怒無比,屆時說不得一巴掌便将自己拍成了肉泥。
“便讓你等多活一會兒罷。”
歸元化沉下心思,不再去想這些繁雜諸事,而是在侍女的引領之下,朝着另一座殿室行去。
……
不知名的海溝深處。
無盡光陰以來,東海海水的重壓傾瀉于此,此處承受不到大日的映照,終年黑暗,乃是名副其實的生靈絕迹之地。
季月年靜立在海溝邊緣,俯視着海溝深處的漆黑虛無,竟是隐約察覺到了一絲神異莫名的感應。
“這般淵深無盡的海溝……”
沉思之間,季月年輕輕擡起頭來,朝着海溝對面望去。
這海溝的外顯形狀,竟然并非尋常所見的狹長之形,以季月年陰陽渡境的強大感應之力,竟然都不能将這海溝的邊緣形狀探知完全。
神宮深處的九瓣蓮台之上,那一團東海龍宮的真血蓦地顫抖起來,似乎察覺到了源于血脈深處的真正恐懼。
燦金佛光映照而至,直接将那團躁動的龍宮真血鎮壓下來,季月年眸光深處有些疑惑,喃喃道:“東海龍宮的真龍血脈已經算的上是天地之間的尊貴生靈,竟然對這海溝如此懼怕,此處到底是何隐秘所在?”
暗流湧動之間,一個有些佝偻的身影緩緩凝聚,出現在了季月年身前。
方才季月年剝離而出的東海龍宮血源莫名躁動,已是散發出了些許氣息,引來了此間水境的河神現身。
那安陽河神跪倒在地,聲音極是恭敬,道:“小神見過龍尊!”
這安陽河神顯然有些見識淺薄,竟是直接把季月年當成了東海龍宮的真龍血脈。
季月年的眸光卻是冷了下來,他千方百計隐匿形藏,便是爲了不被發現,方才在這海溝的引動之下,竟是不經意之間洩露出了一絲龍血氣息,被此間河神察覺了出來。
略一沉默,季月年輕拂雪白袖袍,問道:“此處海溝是何所在?”
那安陽河神低垂着頭,不曾見到季月年目中的冷意,聞聽其問,隻是恭敬道:“回禀龍尊,此處乃是無量量劫之前,一件神物沉寂之處。”
他隻是依言作答,卻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周在悄無聲息之間,已經湧起了數之不盡的熾白光線,密密麻麻織就而至。
“攝。”
白光竄繞流轉之間,安陽河神已被絞成了萬千光影,甚至就連神印都崩裂開來。
東海之中存在着許多玄海天降臨而下的神将天将,季月年的形藏若是洩露出去,頃刻之間便是萬劫不複。
季月年伸袖攝過那方滿是裂紋的神印,輕聲道:“馬頭毗盧明王菩薩,你既在此布局,想必多一些因果也無妨。”
此言落罷,《渡靈佛咒》的燦金佛光湧動而出,抹去了季月年留下的的所有痕迹。
而那塊滿是裂紋的神印,則是被季月年遙遙送了出去,最終落在了馬頭毗盧明王菩薩真像所在的古老大殿之中,與那堆石像碎塊放在了一處。
神印乃是秉承天地規則而生,如今其滿是裂紋地落在菩薩石像的碎塊之間,日夜汲取着那詭異無比的氣息,就算曾經沒有因果,以後也會逐漸誕生因果。
安陽水境太過渺小,此河神的悄然隕落根本不曾驚動任何生靈,隻有當臨波府的府境尊神刻意察探之時,才會察覺到府境邊緣之處一位水境河神的隕滅。
“無量量劫之前,一件神物沉寂之處。”
季月年低垂着目光,望着黑暗淵深的海溝深處,卻是想到了一件隻存在于傳說中的無上神物。
那神物沉寂于東海之底無數元會,曆經數個無量量劫,根本沒有生靈知曉其真正的來處。
此神物起勢之時,上抵三十三天天境,下通幽冥酆都,足以将這浩渺乾坤攪一個天翻地覆。
那物喚作“太上定底天河神珍鐵”。
又喚作“如意金箍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