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陰月逝滅之後,此因果早已種于我的真靈深處,即使我下境輪回往生,重換一個神魂輪轉,也躲不過,”季月年伸袖将地上的羊頭怪物扶了起來,“隻是你既然在此處等待敖離公主蘇醒,定然極爲清楚地知曉太楚安陽郡城之中的十六年,這十六年之間,你爲何不曾出手将其救下?”
羊頭怪物蒼老的臉龐皺了起來,歎了口氣,道:“看着敖離小公主隕滅,我心痛極,可我卻是萬萬不能出手。”
“當初我等在玄陰神女本源神力的護持之下離了昭明山境,商議之下,索性直接脫去了道家源教的氣息,前往西牛賀洲落草爲怪,盡皆入了佛家源教疆域。”
“後來有一尊羅漢真君尋到了我,不知爲何竟是知曉三殿下曾經将我的屍臯之山挪移至此,就與我打了個商量,讓我前來北海之畔等候。”
“那羅漢真君言,敖離小公主的道心不堅,擔不起這麽大的因果,若是想要爲三殿下與玄陰神女沉冤昭雪,便絕對不能出手。”
其言落罷,一側的季清婵蓦地上前一步,冷聲道:“你撒謊!”
蒼老的羊頭怪物眯了眯眼睛,轉頭朝着季月年道:“小殿下,這是哪裏來的腌臜鬼物,竟敢在此口出妄言?”
季月年神色莫名,看了季清婵一眼,道:“說下去。”
季清婵的聲音更冷,道:“此羊怪方才曾言,其前來屍臯之山乃是爲了等待敖離公主蘇醒,後來才通過離恨察覺到了季主的氣息;可如今又變成了受那羅漢真君指使,眼睜睜地看着敖離公主隕滅,如此前言不搭後語,到底是誰在妄言!?”
羊頭怪物定定地看着季清婵,半晌之後才搖了搖頭,歎道:“小殿下,此鬼物惡毒至極,簡直是心如蛇蠍!玄陰神女與三殿下的滔天之恨近在眼前,這厮竟然還在刻意挑撥,實在該死!”
季清婵冷哼一聲,道:“你以爲這些不知真假的陳年往事就能顫動季主的心神麽?更何況,那敖離公主才是季主的母上,若當真要報仇雪恨,隻怕季主首先便要将你這個見死不救的羊頭妖物誅碎真靈!”
季月年輕拂袖袍,打斷了季清婵,側頭看向蒼老的羊頭怪物,笑道:“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神殿之中有着能夠跨越州境的傳送神陣,可以直通東海之畔昭明山境?”
羊頭怪物怔了一怔,并未開口。
季月年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指了指神殿殿門之下那高大健壯的羊頭怪物,繼續道:“你是不是還要對我說,你即将輪轉往生,然後讓這隻陰陽渡境的屍鬼随侍于我?”
蒼老的羊頭怪物臉色微變,道:“你……”
季月年眸光冰冷,嘴角卻依然噙着笑意:“我方才便察覺到,這所謂的屍臯之山根本就是幻境。”
“絕不可能,”灰白神殿的殿門之下,那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大羊怪行至近前,依舊是冷冷地盯着季月年,“兩儀神陣似幻如真,即便三災太乙真境的生靈也不會察覺到神陣的虛實,你的修爲如此孱弱,怎麽可能看破這兩儀神陣?”
季月年搖了搖頭,道:“季清婵雖是身鬼化生,可其血脈深處的真龍氣息如此濃郁,這老羊怪卻将其稱作腌臜鬼物,僅此一點,便足以證明這屍臯之山乃是虛幻。就算你等不是幻象,也一定跨越了無盡遙遠的距離,将這屍臯之山的投影盡數化形在此,否則決計不會察覺不到季清婵這般明顯的真龍氣息。”
光影扭曲之間,兩隻羊首怪物逐漸合在了一處,聲音陰冷,道:“本以爲如此驚天隐秘能夠讓你一時之間神魂恍惚,沒想到你的心境修爲竟然如此可怕。”
季月年不置可否,隻是靜靜地望着這隻詭異的羊怪,道:“你到底是誰?”
那羊頭怪物冷笑一聲,道:“方才說過,我曾經乃是昭明山境的生靈。”
聞聽此言,季月年已是想通了許多事,心神深處一片冰冷,道:“據我所知,玄陰神女僅僅隻是将敖離公主送出了昭明山境,此後便再無餘力。你等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至今,隻怕早已投了道家源教的三十三天天庭,背棄了東海真宮,背棄了昭明山境,将三殿下完全忘在了腦後。”
羊頭怪物嘴角緩緩裂開,發出了一聲怨毒的嘶叫:“敖丙那厮惡事做盡,合該隕滅,我等僅僅隻是順應天命而已!”
瘋狂詭笑之間,它已是不再掩藏自己的目的,低吼道:“我等尋找你這昭明餘孽已久,若不是離恨之上的歸白露分裂出真靈本源将這些事告知我等,隻怕你這孽種還會繼續逍遙法外!今日我便摘了你的真靈,去尋三壇海會大天神領賞!”
歸白露!
此家奴不甘心在敕水神印之上等死,竟是狠心之下分裂真靈本源,将離恨之上的諸事傳入了那些苟活的昭明生靈耳中!
方才這羊頭怪物一番言語,皆是爲了引誘季月年心甘情願地進入兩儀神陣,從而直接将其攝到西牛賀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