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虛真火。
随着傾月公主散碎成漫天嫣紅的光雨,一絲熾紅的火焰自其真靈之上脫離而出,在季月年眼中顯現出了真形。
季月年指尖有着一縷漆黑火焰灼燒而起,那熾紅火焰有所感應,朝着通靈業火纏繞而來。
洞虛真火亦屬于變異的心火,極爲罕見,傾月公主能夠在九重妖獄中苟活上萬年之久,皆仰賴于這一縷熾紅的火焰。
此時此刻的流沙河戰場已經慘烈至了極點,在化靈至寶妖國金印的籠罩之下,極北邊陲所剩的生靈幾乎盡數失去了神智,悍不畏死地朝着瀾江之畔橫行轟殺,即便渭淵山海之境趕來參戰的生靈愈來愈多,在如此形勢之下也有了些許退意。
尤其是那四百餘個骨肉怪物,完全依靠着堪比陰陽渡境的肉身之力硬抗,每有一拳轟殺下來,便有數不清的渭淵山海之境生靈湮滅消散。
渭淵山海之境的諸多陰陽渡境上君分散開來,勉強牽制着這四百餘個可怕的骨肉怪物,随着神海靈氣的逐漸消耗,所承受的壓力愈來愈大。
“好一個極北邊陲第一天驕!竟能以神宮宿靈之境的修爲劍斬陰陽渡境,實在令人震驚!”
浩蕩神力自天穹之上瘋狂凝聚,一尊身着銀白光甲的護法都神現出身來,靜靜地俯視着季月年,目中有着些許玩味之色。
顯然,這尊來自渭淵山海之境的護法都神并未前往流沙河畔參戰,而是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季月年與傾月公主。
對于不曾燃起變異心火的生靈而言,心火本不可見,變異心火更加不可察覺,即便是都神神靈,方才也不曾感應到季月年收取洞虛真火之事,隻是季月年引動的離恨神力太過神異,讓這尊護法都神心中生起了無法遏制的探究之意。
季月年手中的血脈長劍挽了個劍花,使其化作光影消散,道:“都神此言何意?”
那護法都神目光微冷,道:“把你方才所引動的冰藍神力一五一十道明,否則我便将你直接戮殺在此。”
季月年輕笑,并未開口,身周有着淺白玄光泛起,随時都可催動三十六般變化之術離開此地。
身着銀甲的護法都神似有所覺,當下便一甩袖袍,嗤笑道:“在我面前,也敢妄言逃跑?”
其言落罷,心念動間,直接在身側凝聚出了一道十丈方圓的神力漩渦!
轟!
一道漆黑的光虹橫貫而至,将那還不曾成形的神力漩渦打的寸寸崩碎,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那漆黑光虹落了下來,化作一塊黑鐵令牌,被一個身着玄黑長袍的俊美少年抓在了手中。
銀甲護法都神眉頭微蹙,望着手持令牌的黑袍少年,冷聲道:“吞月元君,你雖是聖人弟子,卻也不能如此放肆!”
黑袍少年橫着手中的暗青長戟,擡頭望着這尊護法都神,聲音有些沙啞,道:“延河都神神上,此人,你動不得。”
那暗青長戟之上雖然青芒流轉,卻沾染着許多不同生靈的血迹,更是有着數不清的細密裂紋遍布其上,昭顯着其主人的赫赫戰功。
延河都神望着吞月元君手中的漆黑令牌,冷哼一聲,身形散作浩蕩的神力,朝着流沙河戰場散落而去。
此漆黑令牌乃是渭淵山海之境的聖人親自賜下,即便是山海境至高無上的渭淵山海尊神,見了此令牌都不敢有所輕視。
黑袍少年收起令牌,側頭朝着季月年望來,沉默了半晌,才沙啞着聲音道:“年歲。”
季月年看着這尊殺戮無數生靈的吞月元君,道:“我并非年歲。”
吞月元君足下生雲,持着暗青長戟踏空而至,細細打量了季月年一番,神情有些怅惘,喃喃道:“他死了。”
季月年點了點頭,道:“年歲是我,我卻不是年歲。”
“罷了,”黑袍少年定了定心神,朝着季月年的眼眸望來,“若不是年歲,我根本沒有機會拜入那個人門下,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修爲地位,我欠他的因果,還予你便是。”
沉默片刻,這尊威勢無雙的吞月元君側頭朝着流沙河畔看去,繼續道:“朱紫妖國雖然一時得勢,可其崩毀覆滅早已成爲定局,據我近來所知,妖國的諸多陰陽渡境前時正在搜尋追殺于你。隻是我始終都不曾想到,那個以一己之力與朱紫妖國爲敵的極北邊陲第一天驕,竟然就是年歲。”
季月年眸光沉靜,道:“極北邊陲數百地界在北海潮汐之中一朝盡喪,早已是名存實亡,如今朱紫妖國使用上古禁法湮滅諸多生靈的神智,将其敕爲悍不畏死的護境之靈,妄圖使得道統延續,實爲自取滅亡之道。”
吞月元君轉過身來,目光微動,道:“雖然妖國禁法終有力盡之時,可如此一來,渭淵山海之境的生靈傷亡太多,如今已經被迫退至了瀾江大峽谷,這般下去,還真有着戰敗之憂。”
“吞月,你在做什麽?”
嬌斥之聲遙遙傳入耳畔,一個持着紅绫的紗裙女子退至瀾江之畔,朝着吞月元君望來。
吞月元君緊了緊手中持着的暗青長戟,并未理會那紗裙女子,而是沉聲道:“不管你是季月年還是年歲,根據延河都神所言,方才你竟然能夠獨自誅殺一尊陰陽渡境,可謂是戰力無雙,如今可願與我一同前去破陣?”
季月年挑了挑眉,道:“破陣?”
“若要破這妖國禁法,隻能先行誅殺那九尊作爲陣眼的朱紫妖國陰陽渡境生靈,”吞月元君輕輕點了點頭,“數息之前,我通過令牌收到師尊谕令,命我帶領數十個妖孽天驕前往瀾水之畔,由渭淵山海尊神親自施展大神通,将我等送至晗光妖城之上破陣。”
即便有着朱紫金印加持,妖國禁法的耗費依然極爲恐怖,在金聖宮娘娘的統持之下,三大殿主、六大郡主郡王皆是在晗光妖城之上分列而坐,布下了這座詭異古老的加持禁陣,無數道迷離光暈自妖城極巅的陣法之中垂落而下,無時無刻不在灌注着那四百餘尊骨肉怪物。
若是此陣不破,這四百餘尊肉身力量堪比陰陽渡境生靈的骨肉怪物甚至足以殺出流沙河,将瀾江大峽谷之中的無數生靈殺個幹幹淨淨。
朱紫妖國傳承無數光陰,妖國禁陣的阻隔力量太過可怕,即便是渭淵山海尊神,也極難将陰陽渡境的生靈送入其中,更何況其乃是北海天令敕封的天境神靈,根本不能直接出手,此時挪移一些神宮宿靈之境的生靈入陣已是極限。
渭淵山海之境雖有上百尊陰陽渡境,卻皆被那四百餘個骨肉怪物死死牽制,節節敗退之下,甚至就連十餘尊渭淵山海之境的護法都神都加入了流沙河戰場。
渭淵山海之境的妖孽天驕數不勝數,雖然很難獨自面對陰陽渡境的生靈,可數人聯手之下,再加上山海境聖人賜下的破陣之寶,此次入陣有着不小的機會将其破去。
季月年翻掌之間,一顆淺白的光珠自手中凝聚而出,道:“我可以随你前去破陣,獨自面對一尊妖國郡主。朱紫妖國覆滅之後,這渭淵山海之境需予我方圓萬裏之地,以圓了太禦聖宗的因果。”
禦水天珠。
雪玉元君玉經天離開太禦聖宗之後,季月年便散去三十六般變化之術,與持着禦水天珠的陳通玄以及諸位境主山主見了一面,稍作叙話之後,便将其收入了禦水天珠之内。
禦水天珠之中可承載數萬生靈,其中更是有着太禦聖宗六山三境所有的底蘊資源,季月年受了元衍地界太多因果,若是不能将其完全了結,陰陽渡境的因果劫數将會變得極爲可怕。
其之所以注重因果,并不是爲了善惡是非,也不是爲了黑白對錯,僅僅隻是爲了消弭自身劫數而已。
許多陰陽渡境的生靈根本不曾在意因果,譬如那朱紫妖國的寒池郡主,随心所欲地肆意戮殺,白日宣淫惡事做盡,乃是因爲她清楚地知曉自己無望渡過三大災劫,即便所受的因果業力再重,也根本無關痛癢,窮盡此生都修不到入渡三大災劫的修爲,即便劫數再可怕,又與我何幹?
似寒池郡主這般無望突破的陰陽渡境生靈想法極爲簡單粗暴,即便業力纏身,即便劫滅滔天,可我甯願在陰陽渡境蹉跎至死,從始至終都不去渡那三大災劫,也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