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年。”
青笛靜靜地立在原地,蓦地擡首望向數丈之外的元清與季月年。
季月年稍稍側過身,目光之中隐約露出一絲疑惑。
青笛定定地看着他,輕聲道:“我忽然之間想通了一些事,這摘霞道會我不争了,若是心中存有登天之道心,無論在何處修行,皆無差異。”
其言落罷,朱紫妖國皇城的金聖宮之中,一個面目模糊的宮裝女子死死地看着殿中龐大的光幕,冰冷徹骨的寒意自其身周蔓延而出,殿中侍立的數個生靈當即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季月年還未開口,那少年道人便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持着金聖宮的權限玉牌,若是如此放棄,那金聖宮娘娘難道不會降下雷霆之怒?”
青笛的眸光清澈明透,其中毫無半點擔憂之意,輕笑道:“這十道仙霞,已經足夠償還娘娘的聖恩,可是我自己的修行諸事,我從來都是自有主張,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
此言落罷,青笛稍稍提高了聲音,朝着數百丈之外的金袍少年道:“此處有十道仙霞,要是不要?”
那金袍少年本來已經定下了心思,打算不再出手,安安靜靜地等待道會結束便可,如今聞聽此言,忍不住目光大亮,當下化作一道光虹行至近前,驚喜道:“此言當真!?”
“自然是真,”青笛見了他這幅急躁模樣,不禁有些失笑,伸袖将自己的權限玉牌遞了過去,“我何必要平白無故诓騙于你?”
金袍少年取過玉牌,青笛身後的十道霞光虛影盡皆沒入了玉牌之中,下一刻便在金袍少年身後緩緩顯現出來。
青笛凝聚出一道靈光,将自己在那玉牌之上留下的神魂烙印抹去,笑道:“仙霞已經予你了,不過你能不能護住這些仙霞,還要看你的本事。”
“我乃朱紫妖國第一天驕,自然能夠……”
此言僅僅說了一半,金袍少年便仿佛意識到了什麽,面色有些羞臊,再也說不下去。
無論是身前的青笛,還是數丈之外的季月年與元清道人,其所展現出來的神魂底蘊、血脈根骨,都比自己強出了不知多少。
季月年眉頭輕皺,望向青笛,道:“此舉何意?”
青裙少女柔軟嫣紅的唇角微微勾起,清美如畫的眉眼之間蘊藏着些許笑意,道:“些許因果,并不會影響你的破渡之劫,便似之前那般留着便是,我不需你刻意償還。”
“不可,”季月年的眸光如北海之畔的無底水幕一般清冷,輕輕搖了搖頭,“前時我險些神魂崩碎,往生輪回而去,雖然根本原因是我自己的心境修爲不足所緻,可你的修行是修行,别人的修行便不是修行了麽?”
青笛與他對視數息,卻根本看不透他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其目光之中除卻隐隐約約的些許孤寂之外,便隻餘了冰冷不可測的晦暗淵深。
稍稍低垂着頭,沉默片刻,青裙少女蓦地擡起頭來,展顔笑道:“那便依你。”
季月年點了點頭,自袖中取出了一座黑白玄光交織的冠冕。
“玄淵雪玉冠,其本相是白鹭妖君所煉制的‘青闌謠’,我不久之前使用心火本源将其重新煉制,如今此物乃是極北邊陲獨一無二的通靈至寶,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抵得上一件陰陽靈寶。”
季月年将那玄光散饒的冠冕取在手中,輕聲道:“此冠冕之中蘊藏着一絲通靈業火本源,珍貴至極,于你有頗多助益,如今我将它送予你,你我之間因果盡斷。”
通靈業火乃是天地之間罕見至極的變異漆黑心火,即便是季月年自己,平日裏幾乎都不曾動用過稀少無比的心火本源,雖然前番通靈業火真正蘇醒,可是能夠直接使用的心火本源也僅僅不過五指之數,極是金貴。
這也是季月年唯一能夠送予青笛之物。
青笛自湛青袖袍之下伸出小手,自他手中取過玄淵雪玉冠,白皙修長的手指指尖劃過掌心,有冰涼柔軟的觸感。
“一曲青闌謠,山川不念舊,季月年,若再能有相逢之時……”
季月年輕拂袍袖,轉過身去,道:“便是初見。”
“既如此,”青笛的小臉上展露出明媚的笑意,“我也該去磨煉自己的修行了。”
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抓着冰冷的玄淵雪玉冠,轉過身去,眉眼之間的嫣然笑意盡數斂去,咬了咬嘴唇,身周有湛青靈光彌漫而起,化作千萬道恐怖的殘影,朝着那玄黑蛟龍在樹境極巅所撕裂出來的百丈破洞之處橫貫而去。
元清遙望着青裙少女在天穹之上所留下的萬千殘影,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低聲道:“此女的根骨血脈,我有些看不透。”
季月年略一沉默,并未接話,而是再次提起了先前之事,道:“道兄若是幫着我争奪仙霞,摘霞道會結束之後,如何面對寒池郡主?”
“如今我已知曉朱紫妖國便是流沙河地界,”元清的目光有些晦暗,“那寒池郡主早就已經察覺出我來曆不明,欲要将我當餌,尋機引出我的師尊,可惜她那些淺薄鄙陋的龌龊心思,我一眼便能夠全部看穿。”
季月年點了點頭,應道:“道兄擁有超脫朱紫此境的三十六般變化之術,若是刻意隐藏之下,即便是陰陽渡境上境的寒池郡主,也無法輕易尋找到你。”
元清那清秀的眉宇之間極爲罕見地浮現出一絲桀骜,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許肆意,笑道:“這流沙河地界對我而言極爲特殊,即便如今鸠占鵲巢,可也終有乾坤倒轉之日,我又何需隐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