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未落,便有數道身影陸陸續續地自雲層邊緣飛躍而至,落在了重重雲海之上!
短短數息之間,又有數十道身影急速穿行而出,這些身影甫一出現,便吸引了極天之上的數十道血色光虹轟落而去!
第二梯隊的生靈如今已經陸續追了上來!
這些生靈皆是諸多排名前列地界的妖孽天驕,縱使與第一梯隊之人有着一些差距,可如今其數量衆多,更有幾個地界的十個生靈根本不曾有過折損,瞬間便讓第一梯隊的生靈感受到了龐大的壓力!
宿元地界生靈距離雲端宮阙最遠,如今卻是成了最好的活靶子,此時見了這些第二梯隊的生靈,皆是目光微變,面色難看至極。
“那荒野散神,你竟敢獨自一人站在那裏,找死不成?”
少年道人的聲音遙遙傳入耳畔,季月年擡首望去,元清自雲層之間穿行而出,正遠遠沖着自己笑。
在第二梯隊的數十個生靈與宿元地界生靈之間,還有着一個孤零零的季月年。
第二梯隊之中,有一人越衆而出,認出了季月年,狠聲道:“此人便是晗光妖城僅剩的道子,方才其同伴禦使七彩巨劍,斬滅了我一位師兄!”
季月年所在的位置本就極爲微妙,如今此言一出,頓時有數人毫不猶豫地直接朝着季月年出手,沒有半分留情之意。
玄光激蕩之下,更多的生靈有意無意地随手揮出一道咒法神通,恐怖至極的咒術光幕湮滅了數道血色光虹,朝着季月年席卷而來!
轟!
數十個妖孽天驕的合力出手太過可怕,直接碾碎了季月年身周的湛藍光幕,下一刻便會将其神魂徹底崩滅。
青鴻化影。
璀璨的湛青光暈聚散之間,季月年卻是不曾成功施展這道咒法,其身影僅僅隻是消失了一瞬間,片刻之後竟是重新出現在了原地,以自己的不隕身生生受了那咒術光幕的餘波。
密密麻麻的恐怖裂縫在身軀之上顯現,無數青芒竄繞之間,這些裂縫又不停地被修複完整,如此持續數息之後,季月年的身軀才在扭曲的光影之中穩定下來,嘴角沁出一絲鮮血,面色已是蒼白至極。
“爲何會如此?”
季月年目光有些恍惚,低聲喃喃。
又有一道璀璨光虹遙遙轟殺而來,直接将季月年轟卷至了數十丈之外。
任由不隕身瘋狂修複着體表的傷勢,季月年自天穹之上倒卷而出,怔怔地望着眼前飛速掠過的雲層,甚至就連神魂都有了些許恍惚之感。
“我怎麽了?”
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心境已經不似以往那般平靜。
以自己神思之通透,早該想到不應該站在那種位置,即便處于此種境地,若是可以完整施展出神通,也決計能夠躲過那一重咒術光幕。
季月年微微阖上雙目,回想着自己來到樹冠雲端之上的一切細節。
一道身着青裙的少女身影映入了腦海。
青笛。
季月年蓦地睜開雙眼,瞳孔之中滿是冰冷的寒意,輕咬着嘴唇,喃喃道:“紹水之畔,那塊自以爲是的玉牌,終究還是影響了我的心境。”
……
“此去流沙河畔,山高路遠,今後難有相逢之時。于君留此玉牌,若我有朝一日當真登臨太乙,定攜君成道。”
……
季月年回想着那玉牌之上的内容,眸光似萬古寒冰一般,心火燎原之下,神魂之上漆黑的通靈業火刹那之間滔天而起!
“你算什麽東西!?”
“我乃東海龍宮敖離公主的嫡親血脈,如今蒙塵北俱蘆洲極北邊陲,竟被如此折辱!”
因果纏身之下,季月年極少展露自己真正的情緒,隻不過其内心深處,潛藏着尋常生靈根本無法想象的驕傲。
青笛蘇醒了青靈石胎記憶之後,自覺無法繼續在白夜地界修行,早已動了離開之念。
隻是其弱小之時一直都将季月年當做心靈依托,如今爲了自己的修行強行将其放下,心中卻又有些不甘和念想,故而留下了那塊玉牌,算是對于她自己的些許慰藉。
夏蟲不可語冰,若是生靈的修爲差距到了一定程度,一切過往都會随之改變。
在青笛眼裏,季月年乃是通玄心鬼血脈,雖然在元衍地界罕見無比,卻也根本無法與青靈石胎相提并論。
其在紹水之畔留作心靈慰藉的那塊玉牌,如今已是徹底勾動了季月年真正的情緒。
季月年神魂之上熊熊燃燒着漆黑的火焰,喃喃道:“你舉薦我爲青栾山脈長老,爲我準備靈物資源,送我‘青闌謠’冠冕,我承你的情,也對你這裏,有了些許隐藏的感激。你數次對我展露心迹,我雖然無意于凡俗情欲,卻也并未完全超脫人世,心裏多少有了一絲複雜之意。”
又是數十道淩厲至極的玄光咒法轟殺而來,季月年依然沉浸在神魂境域之中,喃喃自言。
“你在那塊玉牌之中隐藏極深的細膩情緒與複雜心緒,讓我真正知曉,到底什麽才是人世間的七情六欲,到底如何才能真正醒悟。”
“自私,貪婪,情欲,名利,這些才是天地之間無量衆生的本性,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例外。”
季月年輕輕睜開眼睛,漆黑如瀑的長發飛揚而起,雙目之中泛起熊熊燃燒的冰冷黑火,如若無物一般穿過身後密密麻麻的璀璨光影,朝着宿元地界諸人走去。
通靈業火,季月年數百年前初入溯玄之境時燃起的心火。
蘇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