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那血芒直接穿過了其眉心,轟擊在了太楚古城之外的羲水河之上!
羲水奔湧咆哮,侵染着血光的水浪在巨響聲中沖天而起,卻根本無法接近太楚古城外城的巍峨城牆。
沉雪土地靜靜地站在原地,雪白神力急速消散之間,其所穿的織錦雪裳亦是寸寸碎裂,數息之後,她那如玉一般的無暇神體徹底展現在了無數生靈眼前。
“好美!”
“這是沉雪土地尊神神上,這竟是土地尊神神上!”
“原來……神靈也可被亵渎。”
片刻間的沸騰之後,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片靜谧和死寂。
足足數十萬生靈将沉雪土地的玉體由内至外看了個遍。
“季月年,我要你死!”
那少女蓦地擡起頭來,怨毒至極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季月年。
此時其如玉的雪膚之上已是出現了許多血紅的裂紋,這些裂紋更是在不斷地擴張,似乎随時都會徹底爆裂開來。
其檀口微張之下,一道白虹貫穿而出,其上攜帶着無法阻擋的浩蕩正神真靈之力,朝着季月年急速襲殺而至。
轟!
血色劍芒徹底爆裂,将沉雪土地的神體絞殺成了無數碎片,在她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後意識之中,隐隐望見那少年取出了一顆雪白光球,極是随意地擋在了身前。
那正是許久之前,自己以三成本源神力所凝聚而出的神力凝丹,隻是如今的這顆神力凝丹之上卻泛着絲絲漆黑條紋,将自己最後所吐出的雪白光虹盡數吞沒了進去。
“不,我要以真靈崩碎爲代價,詛咒于你!”
凄厲怨毒的嘶叫之聲愈來愈小,最終徹底隐了去,一個極小的漆黑花朵烙印卻自虛無之中浮現,直接印在了季月年的眉心之處。
沉雪土地放棄了保存正神殘靈之機,以換來了一道對于季月年的惡毒詛咒。
“此詛咒有些麻煩,不過卻并非無法化解,事後我便爲你……”
季溯命眉頭微皺,口中之言還未曾說完,便瞧着季月年眉心有着一座十二瓣金蓮烙印浮現而出,直接将那漆黑花朵徹底吞噬,不曾留下半點存在過的痕迹。
“此神祇的手段很是拙劣,無需祖上出手。”季月年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沉雪土地神體崩碎之處,輕聲開口。
“不錯,看來你身上的氣運似我當年一般,同樣有着諸多奇遇加身,”季溯命目中露出些許贊許之色,“也隻有如此,才能将修爲破入更高的境界。每一個已經修爲有成的大能,曾經皆是奇遇連連之輩,若不是有着氣運奇遇加身,絕大多數生靈都幾乎根本修不成真正的大能。”
此時此刻,二十餘個歸真之境的生靈陸續禦空而上,行至了二人之下,恭敬行禮道:“見過祖上大人。”
“見過季月年公子。”
季月年在摧日疆域之内誅殺神海蘊靈之境的陳延陽,此事幾乎早已傳遍元衍地界,而在那百年之前存活至今的數個季家之人口口相傳之下,如今的一百餘個季家血脈都已經知曉,此人便是太禦聖宗第三山脈的待定聖子,季月年。
“且去。”
季溯命眉頭微皺,輕揮袖袍,一道憑空而現的神光直接将這些人盡數卷回了安陽郡城之中。
季月年将方才取來的兩顆雪白光球以及攝靈鬼衣都交予季溯命,道:“以其神力本源勾連神印的偷梁換柱之事,還需勞煩祖上。”
季溯命低垂着目光,望着這道光華流轉的漆黑綢帶,目中亦是露出了些許驚歎之色:“你之神思實在令人驚詫,此事若成,新誕生的太楚神祇便與你的分身無異,其中之神妙玄奇實在難以言表。”
“還需謝過祖上才是,若無祖上神海蘊靈上境的修爲,此事在短時間之内絕無可能。”季月年知曉此事還需季溯命親自出手,自然不會将其盡數歸功于自己。
季溯命搖了搖頭,不再開口,而是直接自身側布下一道神光靈幕,道:“我便在此處将太楚神印攝來,将你的攝靈鬼衣通過沉雪土地的本源神力煉入其中,這段時間之内,太楚疆域諸事由你執掌。”
季月年沉默了一會兒,道:“善。”
天地陰氣萦繞而出,待季月年落入安陽郡城之時,極天之上季溯命所在之處已是化作了一團方圓百丈的黑白光球,其上有着一個龐大的漩渦流轉而出,将太楚疆域之中的天地元氣瘋狂鲸吞而來。
“見過季月年公子!”
“見過公子!”
一百餘個季家血脈有男有女、形形色色,此時見身着墨淵雲紋袍的季月年緩緩落下,不管心中作何想法,面上皆是表露出了恭敬之色。
雖然這些人不曾聽到方才季溯命所說之言,可是以季月年的身份地位……如今的季家之中根本無人能夠與其抗衡。
“免禮,”季月年落于安陽城中的數丈石橋之上,沉靜的目光緩緩掃過神色各異的季家諸人,“季洛海何在?”
撲通。
“大公子!求你饒我一命!”
季洛海面色慘白,自數個歸真之境的季家之人身後走了出來,竟是直接跪在了石橋之下。
季月年低垂着目光,望着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的季洛海,百年之前的諸事陸續浮現眼前。
這“大公子”的久遠稱呼,如今聽來卻已是恍若隔世一般。
其餘的季家諸人皆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平日裏威嚴赫赫的大長老,震駭莫名。
季月年微微搖了搖頭,道:“你何罪之有?”
此時季洛海的額頭之上已是滲出冷汗,顫聲道:“大公子,求你饒我一命!我曾經利欲熏心,在季家最爲衰弱之時行那落井下石之舉,我罪該萬死!”
季月年一時間竟是有些失笑,揮袖道:“我喚你來,并非爲了此事。”
“什麽?”季洛海似乎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目光茫然地看着石橋之上的季月年,“大公子……”
“趙家如今可還存在?”季月年輕拂袖袍,輕聲開口,“趙老家主……趙行衍,可曾逝去?”
趙行衍,将趙陰月從月靈殘境之中帶出之人。
當初敖離公主的真靈記憶被遮掩,季月年并不曾注意到這位半瘋半傻的趙老家主,隻是如今想來……這趙老家主身上,定然還有着有關于敖離的線索。
甚至有着一絲可能,通過趙行衍揭露出記憶深處那一幕季月年至今都有些不解的畫面。
皎白的月光之下,趙陰月正擺弄着一些北俱蘆洲的記載之内從未出現過的木雕,而季鴻則是大驚失色地将這些木雕稱爲“不曾有過的邪神”。
可趙陰月,卻将那些木雕喚做“羅漢”。
“大公子,如今太楚古城之中隻餘季家、趙家兩大世家,那位趙老家主似乎早已銷聲匿迹多年,我也不知其此時是否尚在世間。”未經季月年的許可,季洛海此刻依然跪在地上,隻是其方才的驚惶神色卻已是輕松了許多。
“即刻随我前去趙家。”
季月年拂袖之間,自石橋之上踏虛而起,一道玄氣直接将歸真上境的季洛海卷至了身側。
“是,大公子!”
季洛海忙不疊地連連點頭,知曉自己保住了性命,心神大定。
在随着季月年離開之前,其回過頭來,換上了一幅威嚴的臉色,朝着季家諸人道:“你等在此等候,我與大公子歸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安陽郡城!”
“是,大長老。”
稀稀落落的應和之聲傳了上來,顯然季洛海方才的表現極爲不堪,讓這些季家血脈重新認識了一番這位“攝守上真”。
扶流城,趙家。
此城建于數十年之前,乃是專門爲了安置趙家諸人所用。
扶流城的西側角落之處,灰濁的河水自岩石之下流過,幾隻鴉雀撲騰着翅膀攀上了腐朽的枯枝,古舊的庭院之中已是生滿了雜草,顯然已有許久都不曾有人前來打掃。
“撥雪尋花,燒燈續晝……”
蒼老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過來,一個身形消瘦的老朽躺在破舊的木榻之上,仰望着太楚古城天穹之上的百丈黑白光球,低聲喃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