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戾狂暴的氣息朝着困靈獄之内的惡神翻湧而至,此物竟是一枚珍貴無比的蘊靈符咒!
蘊靈符咒之内蘊含的乃是神海蘊靈之境生靈所施展的咒法神通,每一枚蘊靈符咒都極爲珍貴,煉制起來極爲困難,堪稱有價無市,其威能雖然強橫可怕,大多數卻都僅僅隻能使用一次,非妖孽天驕弟子不可得。
季月年持有一道第三山李家所賜的護身令符,其本質亦是一枚蘊靈符咒,隻是與瓊玉道子所持的此枚蘊靈符咒類型不同而已。
一道橫壓天穹的龐大掌印逐漸在那兇煞氣息之内凝聚而現,徑直拍向了惡神的頭顱!
那惡神被死死禁锢于困靈獄之内,原本僅僅隻是驚怒嘶吼,此時見得這遮天蔽日的掌印出現,雪白的瞳孔之内第一次出現了極爲明顯的懼畏之色。
它畢竟乃是執掌殘缺神印的疆域尊神,有着天地神力作爲依托,瓊玉道子和季月年的殺伐之能雖然皆是極爲強橫,可若要徹底誅滅此惡神,卻并不算太過簡單。
而這蘊靈符咒之内伫藏的卻是神海蘊靈之境生靈所施展的咒法神通,攻伐之力恐怖無比,一旦被這掌印實打實的鎮壓而下,此惡神的神體必定會碎滅而去,這方殘缺的神印空間亦會崩毀開來,再無任何幸理可言。
“爲什麽!”
那惡神在困靈獄之内死死掙紮,漆黑神力狂亂轟爆,慘白雙目之内的猙獰獠牙不住地蠕動,其内竟是緩緩流下了兩行血淚。
季月年立于兩儀山水圖之上,玄黑墨月袍獵獵翻飛,通玄心鬼的血脈之力已是催動至了極緻。
三息。
神力爆裂之間,那方圓數百丈的漆黑困靈獄終于寸寸崩碎,惡神半跪在地上,仰望着已經臨近至頭頂的蘊靈掌印,慘笑道:“到底爲什麽!”
“我僅僅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太禦聖宗,敕雷真宗,你們這些至強宗門生來便高高在上,統攝各大疆域之内的無量生靈,又怎知芸芸衆生之苦難!”
“我都已經變成了如此模樣,爲何還要苦苦相逼!”
“爲何這天地,如此不公!”
終于,那掌印緩緩按在了其頭頂之處,龐大的神體徹底凝滞下來,這尊猙獰醜陋的惡神跪的愈加卑微,渾身上下所有的漆黑神力如煙火一般焰升而出,在遍布其神體的無數傷口之上熊熊灼燒而起,綻放着最後的璀璨和絢爛。
極輕的碎裂之聲傳入耳畔。
無垠的黑暗之内依稀出現了一絲光明。
接連不斷的碎裂之聲愈來愈響,更多的光明照破黑暗,濃郁的天地元氣瘋狂湧入,真實的天地逐漸展露,這方殘缺的神印空間終于在這掌印之下逐漸崩裂破滅開來。
光影轉換之間,季月年和瓊玉道子等人已是重新在摧日疆域之内顯露出了身形。
熾紅大日懸于天穹之巅,金紅的日光灑落下來,輕柔地照在了那惡神的頭頂。
已是傍晚酉時。
其百丈神體漸漸湮滅成了灰燼,隻餘下小半塊殘缺神印緩緩落了下來,随着曜光散去,一個身着布衣的醜陋男童在那神印之下半跪于地,正仰起頭望着季月年和瓊玉道子幾人。
那男童的目光之内有着諸多情緒,其中有怨恨、有不屈、有遺憾,還有着許多複雜的心緒,最終卻盡數被其掩入了雪白的瞳孔之内,隻餘了平靜至了極點的淡漠。
“曾經我并不是如此模樣,而是……”
轟!
其言未落,便有着一道碗口粗的曜紫雷霆橫貫而下,直接将布衣男童裹了進去,在轟鳴聲中與其一同化作了飛灰,随風飄散無蹤。
瓊玉道子收起紫金雕龍震錘,嗤笑道:“我還道是什麽身份不凡的天生神靈,原來隻不過是一個偶得殘缺神印,就連神位都不全的下賤惡靈而已,如此卑賤之物,有什麽資格算計于我?”
“兩……兩位師……師兄……”
王越陽扶着已經蘇醒過來的魚嫣,此時正戰戰兢兢地站在瓊玉道子的禦空法寶之上,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瓊玉道子和季月年。
方才被其誅滅的不是什麽山野小妖,而是一尊貨真價實的疆域尊神!
即便此疆域尊神執掌的乃是殘缺神印,卻也不是尋常的大歸真境所能匹敵。
魚嫣望着不遠處茕茕而立的季月年,目光複雜無比,輕輕翕動着嘴唇,道:“恭賀二位師兄,終于将此惡神誅滅,魚嫣亦要謝過二位師兄的救命之恩。”
她内心之中極爲清楚地知曉,季月年破入歸真之境以後,她再也沒有資格稱其爲道兄。
王越陽忙不疊地随着她一同行禮,恭敬道:“謝過二位師兄救命之恩。”
“無礙,”瓊玉道子極爲随意地擺了擺手,轉頭朝着季月年道,“道兄,方才我稍稍一算,我等在那詭異的神印空間之内竟是已經耽擱了十餘個時辰。”
季月年低垂着目光,看着那方懸浮的殘缺神印,道:“前往摧日古城應是來得及。”
幾人正說話間,不知來自何處的漫天烏雲橫壓而至,又有浩蕩威勢自天穹之上緩緩湧現,一個高及數十丈的龐大虛影凝聚而出,靜靜地俯視着季月年等人。
那虛影沉默數息之後,緩緩開口,嘶啞滄桑的聲音遙遙傳了下來:“兩位道友,那殘缺神印于我頗爲有用,能否給個方便?”
此虛影的雙目泛着神光,冰冷淡漠,神力氣息更是威嚴煌煌,隻是其身側懸浮的數十個熾紅血球,昭示出了它惡神的身份。
瓊玉道子眉頭微皺,自此惡神身周的一團血球之内察覺到了些許熟悉的氣息,道:“落雁城?”
惡神虛影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道:“當初你一式神通誅滅了落雁城數萬生靈,在你們離去之後,我将其内數萬生靈的屍身血肉盡數攝取而來,煉成了血咒。”
此惡神執掌着摧日疆域數塊神印之内最大的一塊,雖亦是惡神,可在天地規則之内,依然能夠勉強算作此疆域之内的摧日土地尊神。
瓊玉道子與季月年對視了一眼,并未猶豫,道:“此神印可以予你。”
這疆域神印于普通生靈根本無用,與其留下,還不如與這摧日土地尊神換取一些實在之物。
那惡神虛影似乎并不意外,手指微動,那懸浮着的殘缺神印便被其攝取而上,沒入了其掌心之内。
“兩位道友果然痛快,”摧日土地尊神淡漠的目中極爲罕見地有了一絲情緒波動,“有了這塊殘缺神印,我所持的神力便已足夠橫掃摧日疆域,誅殺另外兩個竊取神位的惡靈,真正證得摧日疆域之内的土地尊神神位。”
季月年輕揮袖袍,道:“善。”
滿天烏雲逐漸散去,那惡神虛影亦是不見了蹤影,徹底隐入了虛無之内。
魚嫣和王越陽則是早已目瞪口呆,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數息之後,王越陽才回過神來,疑惑開口:“敢問師兄,這神印難道便如此輕松地給它了?”
季月年瞥了他一眼,并未開口。
瓊玉道子則是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天地正神與尋常生靈不同,一旦真正證得神位,便有着因果枷鎖纏繞于身。如今它取走這一方神印,若是他日當真證得摧日疆域尊神神位,自然便欠下了我和季月年道兄一份因果,此事無需急于一時。”
魚嫣平日裏很是聰慧,前時連番變故之下才顯得有些呆怔,這時同樣想通了其中關竅,朝着王越陽道:“因果之論玄奇神異,對于尋常生靈來說根本無用,隻有渡過傳言中的三大災劫,才有一些資格初步接觸此道。這些天地正神卻并非如此,它們時時刻刻都會受到因果轄制。”
王越陽作恍然大悟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道子殿下!”
“見過道子殿下!”
一座華貴的銮駕遙遙行來,緩緩落在了地上,那爲首的大歸真境妖将滿臉不知真假的焦急之色,諸多妖物亦是紛紛行禮,恭敬無比。
“十餘個時辰之前,道子殿下所乘的青鸾毫無征兆地隐入了虛空之内,此後便再無半點聲息傳來,我等在方圓百裏之内尋找了數次,也不曾見到道子殿下的蹤影。”
瓊玉道子知曉他們爲何如此焦躁,心下有些不耐,擺了擺手,道:“我無礙,快些前往摧日古城罷。”
若是瓊玉道子在摧日疆域之内出了事,敕雷真宗定會遷怒于整座摧日古城,而這些離得最近的妖将妖物則是首當其沖,最後隻會有神魂俱滅一個下場,絕無幸免。
“是,道子殿下。”
那大歸真境的妖将見瓊玉道子不欲多言,當下也不敢多問,隻得低頭連連應聲,恭敬至了極點。
月上中天,星河橫貫天穹,這宏偉瑰麗的天地之景夜夜皆然,無數年時光如一日,亘古不變。
一隻身周萦繞着湛青靈光的碧羽鸾鳥在夜空雲層之上振翅而行,距其數十丈之處跟随着一座華美的禦空銮駕,與那碧羽鸾鳥一前一後,朝着摧日古城的向遙遙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