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澗望着氣勢大變的黑衣少年,心中瞬間已是有了許多猜測,此時卻來不及細想,開口應道:“隻要是我能做到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雖然其表面上很是畏懼太禦聖宗弟子,可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因爲貪圖落霞氣脈的修行便利罷了,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元澗這種積年老妖根本不會犯傻。
即便得罪了這些天驕弟子,有着極大可能被列入宗門任務之中,也并不算什麽令人絕望之事,實在不行便放棄落鍾山,甚至直接離開落霞山脈,另外再尋找一處修行之地也便罷了。
雖然元衍地界之内少有能夠比拟落霞山脈的龐大氣脈,可性命攸關之下,大多數的生靈幾乎都會做出理智的選擇。
也隻有似道衍觀這般古闆的散修道統,固步自封,隻顧着閉門修行,從來都不關心落霞山脈之内的諸事,最終才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那黑衣少年的身形在虛實之間來回變幻,就連其聲音也變得虛缈的起來:“你占據落鍾山以後,隻需每月培養一次這具神通化身便可,很是輕松,其餘之事與我無關。”
此言落罷,黑衣少年似乎瞬間失去了神智,身形徹底凝實下來,目光之中重新充斥了木然之色,擡頭定定地望着元澗。
元澗松了一口氣,知曉那落霞山脈的天驕弟子已經離開了此處,心中忍不住啧啧連聲。
其雖然身爲歸真上境的強橫妖物,卻根本無法理解季月年爲何能夠在不知名的遠處降臨于此,這種神通之玄異已經早超出了歸真之境的範圍,讓元澗震駭莫名。
他卻是不知,這具攝靈鬼衣化身自誕生之時,便被季月年注入了一絲通靈業火虛影,故而季月年才能通過勾連神魂之上的通靈業火,将少許訊息遙遙傳遞了過來。
因爲距離實在是太遠,這短短兩句話的工夫,便消耗掉了季月年眉心神宮穴之内的近半通靈業火虛影。
其神魂之内的漆黑心火燎原而起,逐漸将神宮穴之中消耗掉的業火虛影補充完整,随後便緩緩沉寂了下來。
元澗望着一言不發的黑衣少年,思考着季月年口中話語的含義。
每月培養一次,聽上去很是簡單,可到底是怎麽個培養法,季月年卻是根本不曾言明。
内心一動,元澗順着黑衣少年身周環繞的漆黑光帶朝四周看去,心下頓時了然,喃喃道:“果然是聖宗天驕,心思卓絕無雙,非常人所能相比。”
他此時根本不知道季月年不僅是燃起四品心火的通玄心鬼血脈,更是位列此次入宗考核第一名的妖孽天驕,若是元澗知曉了此事,其内心之中定會震駭莫名,對于季月年這裏更爲忌憚懼畏。
歸真上境的妖物竟然會畏懼一個入玄上境的弟子,此事說出去雖然不雅,卻是元澗此時真實的内心寫照。
單單方才那一式相隔千萬裏之遙降臨之術,便足以讓元澗瞠目結舌,心中平添許多猜測。
青栾山脈,天爐障壁。
季月年朝着布衣大漢延嶽拱了拱手,道:“妖将相送至此便可,還請回罷。”
延嶽苦笑一聲,自嘲道:“我雖列于大歸真境,卻是被剝奪了神通法寶的丹材之身,萬萬當不得‘妖将’的稱呼,小公子自去罷。”
季月年點了點頭,直接朝着數十丈之外的障壁走去。
“暫且留步!”
清甜的少女聲音傳入耳畔,季月年回頭望去,一個身着青裙的俏美少女正站在百餘丈之處,遙遙望着自己。
見季月年停下了腳步,青裙少女身周鬼氣翻湧,連跳帶跑地奔了過來,待到行至季月年身前,她身周漆黑的鬼氣竟然已經消散了大半之多。
“你……你我可還有再見之時?”
青裙少女微微仰起頭,望着身着玄黑墨月袍的清美少年,白皙精緻的小臉上已是有了些許紅暈。
正是季月年前時穿過障壁之後,所遇見的那個初生鬼物。
立于一側的延嶽看了一眼青裙少女,目光之中閃過一絲促狹之色,道:“不過是一隻初生鬼物,公子若是想要,我可以做主将其送予公子,不過若是沒有楚公子的離爐手令,以她的鬼物之身,根本無法穿過天爐之障。”
季月年輕輕搖了搖頭,再次轉過身朝着障壁走去。
青裙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修長的背影,柔軟冰涼的嘴唇微微翕動,卻不曾說出半句完整的話。
延嶽有些憐憫地瞥了她一眼,道:“似我等這般丹材之身,哪有什麽資格去奢求其餘諸事?更何況你所欣慕之物,不過隻是其相貌而已,除此之外,你對這位落霞山脈的天驕弟子還有什麽了解?”
此言落罷,延嶽便直接轉過身,遙遙朝着主峰之巅古廟的方向行去。
“原來他來自落霞山脈。”
青裙少女似乎對于延嶽的話沒有什麽反應,隻是靜靜地望着眼前如同牢籠一般的天爐障壁,低聲自語。
即便連名諱都不曾知曉,可就在季月年身周的鬼氣消散,相貌展露的那一刻,她的心神之中便已經有了一絲火苗燃起。
她乃是一隻極爲罕見的噬心鬼物,以汲取生靈情緒爲生。
此火名爲噬心玄火,隻有在噬心鬼的心神顫動之時,才有極小的可能會燃起,一旦此火出現,便會直接依附于其神魂之上,甚至會将其原本的心火徹底吞噬,一絲不留。
……
季月年望着手中不斷顫動的“溯星”令牌,朝其内探入了一絲精純無比的太禦玄氣。
“外宗季月年,即刻全力催動令牌,将氣息盡數散發而出,我帶你前往太楚古城。”
一道男子聲音自其内傳了出來,其中仿佛蘊含着可以分山裂海的強大力量。
神海蘊靈之境。
季月年思襯片刻,依言将太禦玄氣盡數灌注于溯星令牌之内,将其緩緩催動。
不過數息之後,極天之上便有着一道足以撕裂天穹的淩厲劍光橫貫而至,一個身着湛青長袍的男子神情冷肅,禦着劍光降臨下來。
“星淵峰季月年,見過上真。”季月年上前行了個禮,恭敬開口。
青袍男子打量了季月年一番,神色緩和了些許,道:“無需多禮,我來自第六山太陰劍脈,此來乃是爲了太楚疆域的天地正神更疊之事,你是未來的待定聖子之尊,更是與此次之事有着許多關聯,我這便帶你直接前去。”
此時季月年已是知曉,這神海蘊靈之境的青袍男子便是自太禦聖宗前來處理季鵲雪之人。
可如今太楚疆域早已重歸平靜,太楚土地尊神想必也已經隕滅而去,此刻才堪堪前來,是不是稍稍晚了些?
似是看出了季月年心中所想,青袍男子搖了搖頭,拂袖揮出一道劍氣,将季月年引上了自己所踏的青白巨劍,道:“若非如此,根本無法從這些正神手裏摳出東西。”
劍光呼嘯而起,下方的山河之景急速掠過,短短數十息時間,二人行至了太楚古城的極天之上,這種恐怖的速度讓季月年心下微驚,對于神海蘊靈之境的可怕又有了許多新的認識。
青袍男子的目光穿過雲霧,看了一眼腳下的太楚古城,輕聲開口:“沉雪土地可在?”
其聲音并不算大,可就在其話音落下之後,一道身着白裳的身影在數丈之外凝聚而出,朝着青袍男子微微欠了個身,道:“沉雪見過道兄。”
“稱我爲道友便可,”青袍男子沉吟片刻,自袖中取出一塊玉符丢了出來,“你出手戮殺太楚土地尊神,犯下大罪,此事本屬元衍地界城隍尊神統攝,但聖宗與城隍尊神早有約定,聖宗對于元衍地界之内的各階天地正神同樣有着管轄之權,這是第六山脈執法峰對你的處罰。”
沉雪土地接過玉符,數息過後,她清隽的眉眼之間有着些許寒意湧現,道:“道友,我雖有罪在先,可此時卻是執掌太楚疆域神印的天地正神,護佑一方生靈,這處罰……是不是過重了。”
青袍男子輕笑道:“這些與我的職責無關,你隻需回答我接不接受便是。”
沉雪土地暗暗咬牙,卻知曉胳膊永遠擰不過大腿的道理,冷冷地瞥了青袍男子背後的季月年一眼,紗袖輕舞之間,凝聚出了兩枚一大一小的白玉令符,道:“拿去罷。”
青袍男子伸手取過令符,将其中稍小一些的白玉令符交予季月年,道:“此事可以說是因你而起,這是第六山脈執法峰予你的獎賞。”
季月年接過令符之後,并未立刻察看,而是直接将其收了起來,拱手道:“多謝上真。”
“無需多禮。”
青袍男子輕輕拂袖,沒有半點在此處停留之意,直接禦使劍光帶着季月年破空而去,數息之間便消失在了太楚疆域範圍之内。
沉雪土地似乎虛弱了不少,擡頭冷冷地望着二人離去的方向,身形逐漸潰散成了萬千光點,徹底隐入了虛空之中。
……
星淵峰,忘星庭。
“這青鸾倒是忠心的很,季師兄一日不歸,它便一直在這裏等候。”
陸明悉望着前不久被鶴玄道人送回來的歸真初境青鸾,啧啧贊歎。
張天心與明竹等人此時正在一側侍立,聞聽此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議論紛紛。
“太楚疆域有着邪神出現,危險無比,季師兄當時正好在太楚古城之内,首當其沖!”
“太楚疆域的神位已經更疊,就連季師兄的靈禽都被鶴雲觀送了回來,可季師兄卻遲遲未歸,到底去了哪裏?”
“聽聞季師兄已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