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着“绀青之拳”的金庫裏。毛利小五郎,工藤新一與當地的預備警官裏希站在一起,面前躺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體。
“被害者是裏昂老師的秘書,張瑞秋。”
裏希介紹道。他是個黑色皮膚的眯眯眼男性,是前犯罪心理家劉裏昂的徒弟。知道了名偵探工藤新一和前名偵探毛利小五郎來到新加坡的消息之後,邀請他們一同保護寶石。
現在發現了死者,他就第一時間通知了兩個名偵探。
工藤新一仔細打量着側躺在地的女屍。他們發現屍體的地點是在保存“绀青之拳”的櫃子下方的空間裏,死因是後背上插着的一把小刀。
被害者張瑞秋曾經和工藤新一他們有着兩面之緣。第一次是在劉裏昂的公館中,第二次見面則有些古怪——瑞秋莫名其妙地找到工藤新一,似乎想和他說些什麽,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是在那次見面裏,瑞秋邀請工藤新一于今天下午三點在體育館見面——正好就是屍體被發現的時間。
因此,她出現在這裏是一件相當蹊跷的事情。明明已經約好了要和工藤新一在别的地方見面,但卻莫名其妙地被謀殺在了金庫裏。
“監控有拍到什麽嗎?”
裏希搖了搖頭,“攝像頭被黑了,一直在重複播放無人狀态的畫面。”
工藤新一皺了皺眉,繼續追問,“犯人的線索呢?”
“當然有。”裏希給出的答案并不出乎工藤新一的預料,“我們正在全力追捕——兇手一定就是怪盜基德!”
根據守在金庫門口的警官的證詞,他們是看着瑞秋自己走進金庫的。不到一分鍾之後,怪盜基德就從裏面跑了出來。
工藤新一猜測,守衛警官看見的應該是假扮成瑞秋的基德,而并非瑞秋本人——她應該在那之前就被人殺死,并且轉移到了金庫裏。目的大概就是爲了嫁禍基德。
再怎麽樣,他也不相信基德會殺人。
工藤新一走近瑞秋的屍體,敏銳地注意到了她指尖留下的血迹。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發現了瑞秋留下的血字。
“She(她)。”他一邊喃喃念叨着這個線索,一邊思考着兇手的人選。
沒錯,基德雖然被目擊到從犯罪現場逃走,但是工藤新一無論是作爲柯南還是作爲自己,都與基德有所合作。在殺人案上,他當然對基德懷有信任。
然而……
被目擊到跑進金庫的瑞秋并不是本人,而是他人易容而成的。現在的新加坡裏,會易容的人可并不止基德一個。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個人……據工藤新一所知,那個人可不會有什麽不殺原則。
他表情凝重地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細看了看插在瑞秋背後的兇器——隻是很普通的一把匕首,從後背捅進心髒,一刀緻命。
不是他熟悉的手術刀,瑞秋也不是死于毒藥。工藤新一莫名地松了口氣。
他沉默着站起身,又難以自制地回想起昨天晚上見到的景象。南淩站在摩天大樓的天台,身上毫無被燒灼過的痕迹。潮濕的晚風從他們身邊掠過,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那雙銀色的眼睛滿含笑意,新加坡夜晚雜亂的燈光像是萬花筒一樣迷幻地倒映在他的眼裏,熠熠生輝。
南淩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工藤新一仔細地回憶着一年前的那個淩晨。南淩點燃的大火燃燒了一整個白天,他們在傍晚才有機會進入組織的基地一探究竟。
的确,他們并沒有找到南淩的屍體。或者說,他們沒辦法在幾十具屍體中确認到底哪一個才是南淩。但是不可能有人在這種級别的火災中生存,更别提南淩還是自願走進去的。因此他們依然宣布了南淩的死訊。
疑點在于南淩到底爲什麽要自殺。
隻是爲了逃避法律責任?值得爲此付出生命嗎?
工藤新一不是沒有懷疑過。然而他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爲什麽要反抗組織,洗腦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以及他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南淩什麽都沒有告訴他。
他是偵探,不是魔法師,沒法從空無一物的證據裏推理出答案。
他試着找過線索。他去問過諸伏景光,在南淩制造的火災現場一寸一寸地搜集,翻閱過組織裏所有提到了查特的情報,甚至去親自見了組織裏和查特有所交集的人。
諸伏景光告訴了他一些東西,工藤新一驚訝地發現對方知道的或許也并不比他多。火災的現場被毀得面目全非,被燒毀得最嚴重的一個房間隻能依稀看出曾經是一個病房,證明不了任何東西。他試圖從那些冰冷死闆的情報記錄裏拼湊出南淩不爲人知的過去,但他隻看到了血腥、死亡與罪惡。他根本無法把那些記錄和他所認識的‘南淩’這個人對上。
詭異的是,當他見過伏特加和黑櫻桃酒之後,他反而從他們的描述中找到了一絲熟悉感。在他們的叙述裏,‘查特’在任務中乖張,冷酷且狡猾,但是平時反而非常懶散,喜歡開惡趣味的玩笑,思維過分活躍且熱衷于給别人起外号,和他印象中的南淩高度相似。
——工藤新一不想回想起來‘琴琴’這個稱呼,不,他一點都不想莫名其妙地突然笑出來。
但所有的線索都還是太遙遠了,他在這裏找不到動機,也找不到手法。‘南淩’就像是一本偵探小說,但是最後的幾頁被人撕了下來,真相與南淩一起在那場大火中燒得一幹二淨。
偵探無法抗拒自己尋找真相的欲望,但是當真相已經不複存在,那麽他也隻好說服自己放棄。就像在一條已經斷掉的公路上行駛,學不會刹車的人隻能任由自己一頭紮進前方看不清前路的黑暗中。
現在南淩重新出現了,黑暗中出現了亮光。工藤新一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是那真的是他嗎?還是隻不過又是虛假的一場玩笑?
那個人說他的名字是‘蘭姆’——工藤新一記得這個名字。蘭姆是基德的助手。問題在于,他知道的蘭姆是基德的女助手。女的。
會不會是蘭姆僞裝成了已經死亡的南淩出現在他眼前呢?他記得蘭姆也同樣會易容術。
工藤新一下意識地踱步,精密的大腦中迅速地思考着這個猜想的可能性——蘭姆昨晚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出現在哪,因此也沒有提前變裝的必要。就算他想僞裝成别人,也不一定選擇南淩這個已死之人。況且南淩的身份複雜,蘭姆選擇他的身份也毫無必要。更重要的是,南淩的臉并不是誰都能知道的。
所以并不是蘭姆僞裝成了南淩,而是南淩就是蘭姆。
但他怎麽會是蘭姆——基德的助手?工藤新一完全不記得他們兩個人有任何的交集……等等。
工藤新一回想起了‘魔術師愛好者殺人事件’。那次事件的‘南淩’就是由蘭姆易容而成的。當時他還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的确有着很多疑點。
先不提蘭姆是如何在武力值上搞定南淩的——就當是南淩完全不知情好了。那麽蘭姆又是如何對南淩的性格那麽了解,以至于自己完全沒看出絲毫不對呢?
如果不知道南淩的身份還好,但南淩實際上是黑暗組織的一員,這樣的人,即使是基德的助手,應該也是很難了解的。
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蘭姆要麽是南淩的密友,要麽就是南淩本人。
工藤新一的眼神裏飛快地掠過一抹驚訝和無語交織的複雜神色。
這也就是說,他要麽接受南淩有一個非常親密的女性友人,而這個友人又恰好是基德的助手這種概率極小的事件;要麽他就得接受南淩不僅沒死而且被基德感染上女裝愛好的事實作爲真相。
工藤新一懷揣着非常複雜的心思,走出了作爲案發現場的金庫,擡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然後他悠悠地歎了口氣。
怎麽說呢……這還真是充滿了南淩風格的,完全讓人提不起一絲嚴肅的重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