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
面前的人的确長了一張和查特一模一樣的臉。隻不過那張臉上往常的笑意已經消失殆盡，僅僅是目光呆滞地瞪着他，半邊臉都是深紅色的血，嘴唇慘白無比，脖子上有着和梅洛一般無二的屍斑。
安德蔔格擰眉，毫不猶豫地把槍口的目标換成了他。
他這才有餘地觀察一下對方，原來不是頭懸在了空中，而隻是對方穿着一身黑衣，在黑暗中僅僅露出了頭。
“安……德……蔔……格……”面前的人，或者屍體張了張嘴，聲音卻不是從他口中傳來，而是飄飄忽忽地在半空中擴散，說話極慢，“我……來……找……你……了……”
的确是查特的聲音，但完全聽不出來生氣。
“你在幹什麽，查特？”安德蔔格按耐住躁動不安的心跳，冷着聲音問，“這裏不是你裝神弄鬼的地方。梅洛呢？”
查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邁步。安德蔔格這才注意到随着他的走動，暗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他腰上湧出，滴滴答答地落滿了地面。
“别過來。”安德蔔格後退了半步，目光中滿是防備，“再走我就開槍了。”
查特理都沒理他，像是根本沒聽清他說的話，仍然像是飄一樣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我……來……接……伱……”
“接我？”
“你……已……經……死……了……”查特對他伸出手，目光依然呆滞，臉上卻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我……來……帶……你……走……”
“我沒死。”安德蔔格說。
“死……了……”
“沒死。”安德蔔格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他對自己死沒死還是很清楚的。
“死……了……”他面前的查特好像一個壞掉的複讀機，“梅……洛……也……”
“梅洛呢？”安德蔔格問，“還有，我沒死。”
“死……了……”查特依然用同一種語氣重複，“H……0440……”
安德蔔格落在扳機上的手指顫了顫。
“H……0440……”查特不依不饒，“死……了……”
安德蔔格強壓下自己聽到那個代号時驟然升起的不安，“你再靠近，我就——”
出乎他的意料，燈光驟然熄滅了。
安德蔔格閉了閉眼，立刻選擇了背靠着對面房間的牆上——雖然一開始的實驗室牆更近，但是那上面沾了不少血。
他放輕了呼吸，握着槍的手出了不少粘膩的冷汗，有些發抖。
一抹白影再次從他的身側掠過。安德蔔格這次沒有猶豫，立刻擡手射擊。巨大的槍聲回蕩在走廊中，卻像是往海裏打了一槍，又消失無蹤。
他心裏久違地升上了害怕——不是因爲黑暗，也不是因爲鬼神。是因爲剛才查特口中提到的那個H0440。
H0440，由查特的血液研究出的藥劑之一。效果，簡單來說，就是能夠殺人。
别名——‘永生之血’。
雖然不知道查特爲什麽會提到這個東西，但是安德蔔格心裏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實驗室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安德蔔格猛然回頭，梅洛的屍體正躺在他剛剛使用的顯微鏡旁。
……
安室透面無表情地站在黑暗裏，瞳孔中倒映着實驗室裏透出的光芒和周圍深重的黑暗。
他看向一旁的南淩。後者正老神在在頂着半腦門血漿和慘白的臉，漫不經心地注視着實驗室裏安德蔔格的背影。
安室透連歎氣的心情也沒有了，默默地看了看自己手裏拿着的白布。
查特的确說要告訴他帶着梅洛屍體來M7實驗樓的目的。所以他被查特帶着進來之後也沒有特别驚訝。他們順着上次的‘天堂之路’下來，中間換了幾個電梯。安室透和上一次的路線比對了一下，發現和之前的目的地并不相同，他也并不慌張。
沒想到查特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臉色一變，說是忘了什麽東西。于是又帶着他半道拐進了一個儲物間裏。
據查特說，是突然想起要給某人一個驚喜。
但安室透看着他熟門熟路地從某個地方拿出了一堆道具之後，心想這恐怕不是什麽突然想起，而是早有預謀吧。
他非常感同身受地爲那位不知道是誰的‘某人’默哀了一秒鍾。
于是當他看到南淩給自己臉上化妝的時候，也沒什麽太大反應——查特樂意往自己臉上潑血也好，僞裝屍斑也好，反正跟他沒關系，他管不着。
但是當查特把手裏的白布往自己手裏一塞，并且理所當然地支使自己配合他的惡作劇行爲的時候……
安室透還是妥協了。
忍一下，看看查特到底想幹什麽。
所以查特又往他手裏塞了一個擴音器。
安室透……安室透再次妥協了。
還好查特大概也懂得事不過三的道理，後面的裝神弄鬼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來，安室透隻需要負責在查特示意下扯着白布揮一揮，然後在他張嘴的時候放出擴音器裏提前錄好的聲音，就行了。
……‘就行’個什麽啊！
安室透瞪着手裏的白布看。心想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助纣爲虐了啊！
他在這裏自我反思的時候，南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實驗室的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安德蔔格背對着他在梅洛身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屍檢。
南淩笑了笑，忽然出聲，“查出結果了嗎？”
安德蔔格的背影一僵，異常緩慢地轉過了身，表情複雜地盯着南淩。
“看我幹什麽。”南淩很敬業地切換回了屍體的表情，詭異且僵硬地沖着他笑了一下，“我……來……找……你……了……”
聲音還是一個聲音，隻不過這次确實是從南淩嘴裏發出來的了。
“查特。”安德蔔格隻能擠出這一個詞。
“看來是查出來了。”南淩一秒恢複了正常，輕快地笑了笑，“梅洛死于H0440。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是你用我的血研發的毒藥。無論是用我的血也好，還是研發毒藥也好，都不在組織的計劃裏。”
他歪了歪頭，“你想不想知道，那位先生知道了你私下用我的血研發的毒藥殺死了梅洛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