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涼聽得這話,久久不能動彈。
他不願意相信南安王的話,可是理智告訴他,他的話真得不能再真。
母後薨掉的那晚,他執着母後的手,聽母後一遍一遍的輕哼着小調。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他以爲母後是想念父皇,心内無比怨恨父皇,母後都病重成這樣了,父皇都不曾來見母後一面。
母後在哼着未盡小調之中閉了眼,就這麽抛下了他,撒手人寰。
他伏在母後的榻前,整整守了一夜,也整整哭了一夜,明白從今往後,他再沒母後護着,哪怕貴爲皇室嫡子,也會命如草賤。
從此他再也聽不得這小調,因爲一聽見這小調,他腦海裏就會浮現母後抑郁難過,孤獨痛苦的閉上了眼的模樣。
那是他此生不願回憶的噩夢。
後來,他果然命如草賤,被父皇送出了宮,在邊關險惡橫生,刀光劍影之中活了十年才得以回宮。
要是南安王此番話爲真,那麽母後臨終前哼的小調不是思念父皇,而是思念南安王。
那時南安王正在南邊打仗,真真實實的山遠天高煙水寒。
而那時的父皇,正在寵幸後宮一個新人。
夏寶筝看南安王傷心痛苦,悲泣得不能自己,而皇上成了一尊冰雕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畫面着實詭異。
看向南安王,咳咳了兩聲道,“王爺既然深愛婳兒,爲何總與皇上作對,皇上可是婳兒的親生兒子。”
南安王滿目痛苦一瞬又翻湧成滿目恨意。
“皇上是婳兒的孩子,可更是皇兄的兒子,要不是皇兄強娶,強行占有婳兒,婳兒怎麽可能會生下皇兄的孩子!”
婳兒生下孩子之後,元氣大傷,才會扛不住抑郁,早早撒手人寰!
皇兄和皇帝小兒都是害死婳兒的兇手,你讓我對殺害婳兒的兇手和顔悅色,那是絕無可能!”
他憎惡權勢,恨不得毀了君家這江山。
因爲婳兒就是被權勢所逼,才會凄慘的葬送了一生。
夏寶筝被噎了個無話。
南安王這是恨屋及烏了。
轉念一想,又道,“王爺自诩對婳兒一往情深,可王爺還不是結親生兒子了麽,所謂深情不過是感動自己而已。”
南安王腥紅的雙眸一瞬目露兇光,“結親絕非我所願,是皇兄親自給我指的婚!
他無恥至極,擔心婳兒還念挂着我,用盡一切手段逼我成親。
我就算成了親,也從沒做過對不起婳兒之事,我要爲婳兒守身如玉,百年之後,我要幹幹淨淨去見我的婳兒。
這輩子,我們有緣無份,下輩子,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婳兒,你要等等我,你一定要等等我啊!”
南安王被下了迷幻香,兇着兇着,又開始聲淚俱下。
她的這款迷幻香能催出人心底最真實的情感,這就是南安王心底最真實的情感。
他愧疚,痛苦,每日在思念中度日……
離别後,如何面對孤獨的千年?
每一天,刻着沉重的思念。
沒有了你,
人間變成寂寞的廢鐵,深埋着頹廢狂野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