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太傅多心了。”
頂着衆人疑惑打量的眼神,平陽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
“本侯隻是,隻是不想被皇上,和諸位同僚誤會,所以解釋一下。”
在場的,可沒有一個是傻子,見他這神态,也就都明白了。
一時間,衆人看向他的眼神裏,或多或少的,都帶上了不屑的意味。
這時,門口一個小太監高聲禀報,“啓禀皇上,皇後娘娘宮裏的玉嬷嬷來了。”
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一副盡在掌控之中的老太傅,啓宣帝輕佻眉毛。
難道這也是太傅的手筆?
“宣!”
玉嬷嬷帶着兩個畏畏縮縮的嫔妃走進大殿。
如果楚夭夭看到,一定能認出來,她們就是那天晚上,被自己吓個半死的三人中的兩個。
“啓禀皇上,前幾日夜裏,後宮中有關于啓元公主的傳言,皇後娘娘已經調查清楚,特命奴婢帶人前來。”
那兩個嫔妃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參,參見皇上。”
啓宣帝面露不悅,“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二人如實招來!”
“不然……”
說着,他眸光轉冷,語氣帶着一絲殺意。
“诽謗公主,乃是大不敬,按律,當斬!”
“臣妾不敢!”
這兩個嫔妃被吓得六神無主,隻知道不斷磕頭求饒,“皇上饒命啊!”
啓宣帝不耐地移開視線,蘇茂文一見他這表情,上前幾步,重重甩了一把拂塵,指着二人厲聲道:
“還不快如實招來?!”
見她們渾身抖如篩糠,他心中越發不屑。
果然,不受寵都是有原因的。
真是既沒膽量,又沒有眼色!
活該被人當槍使!
兩個妃嫔哆哆嗦嗦的,你一言,我一語,将那晚的事情說出來。
“是,是韓婕妤,她找到我們,讓我們兩個配合她,在宮中傳小公主是妖孽的流言。”
“她還一定要當着小公主的面說出來,她還說……”
兩人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平陽侯,注意到對方滿是殺意的眼神,吓得趕緊低下頭,語氣裏隐隐帶着些哭音。
“韓婕妤還說,這是平陽侯授意的,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平陽侯咬牙切齒地看向這兩人,眼裏閃爍着嗜血的光芒,他發出一聲怒喝。
“簡直是一派胡言!”
說罷,他猛地轉身,“陛下,臣那日從慈安宮出來之後,的确遇到了韓婕妤,也确實與她抱怨了幾句。”
“但從未讓她做過任何事情!”
平陽侯面上一派坦然,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寬大的藏青色蟒袍袖子下緊握的手裏,全是冷汗。
不能慌!
韓氏已然被打入冷宮,若是她不想自己後半生過得凄慘,定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絕不能自亂陣腳!
場面重現陷入膠着,周老太傅面色漸漸變得嚴肅。
今早皇後處便傳來了消息,那韓氏無論如何也不肯指認平陽侯。
隻要平陽侯死咬着不肯承認,他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啓宣帝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面色不悅地揮了揮手,讓人将那兩個妃嫔帶了下去。
見狀,平陽侯得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他沖着老太傅拱了拱手,準備退回去站好。
看到他的動作,周禦史眼睛微眯,總算是輪到他爲陛下分憂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出聲,突然聽到一聲禀報:
“啓禀陛下,這是在袁府搜到的罪證!”
李萬景大步走進來,雙手呈上一個冊子。
蘇茂文得到示意,快步走下高台,拿到冊子後又匆匆呈上。
啓宣帝翻看了兩頁,捏着冊子的手刹時攥緊,紙張被纂得‘砂啦’直響。
雖然早就知道白恣手上不幹淨,但沒想到這厮竟如此膽大包天!
“貪污受賄,明碼标價買賣官職,還暗中參與拐賣婦女孩童!”
啓宣帝一字一頓,冰冷的眼神射向平陽侯,恨不能将他千刀萬剮!
每聽到一個字,平陽侯便感覺周身籠罩上一層寒意。
最後,仿佛置身于寒冬臘月一般,凍得他渾身僵硬。
完了!
“砰!”
他将冊子重重合上。
“朕竟不知這大啓的官員任免,何時是由你平陽侯來做主了?!”
一邊說着,啓宣帝将盛着奏折的托盤砸向他。
“你還有何話可說?!”
平陽侯沒敢躲,生生挨了這一下,額角頓時被砸破了。
“臣慚愧啊!”
他跪在地上,開始哭天抹淚的。
“臣自幼受父兄教誨,深知白家的一切榮光皆是皇恩!”
周禦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又來了。
一遇到事就把他已故的父兄搬出來。
白老将軍和白少将軍若是知道他做出這些危害大啓,傷天害理之事,隻怕棺材闆都要壓不住了吧?
平陽侯聲音哽咽,語氣哀痛,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父兄爲保大啓黎民百姓戰死沙場,臣竟然背棄了父兄遺志,實在是罪該萬死!”
啓宣帝不雅的翻了個白眼。
這話他已經聽過無數遍,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白恣說這些,不過是想勾起他的愧疚之心,然後從輕發落。
哼,那他這算盤可打錯了!
與其在這裏打感情牌,不如實際一點,直接用免死金券來換自己一命!
“傳令下去,平陽侯貪污受賄,買賣官職,拐賣婦女孩童,罪不可赦!“
“即刻起奪其爵位,查抄家産,打入死牢,三日後問斬!”
平陽侯神情灰敗,失魂落魄地向後一癱。
他敗了。
啓宣帝微眯着眼,審視着他。
都已經到了如此境地,竟還不肯将免死金券交出來?
難道他真的不怕死嗎?
就在平陽侯,不,如今隻是白恣。
禦林軍準備将白恣押下去的時候。
周禦史終于有機會站出來了!
“啓禀陛下,臣要彈劾平陽侯縱容其子強搶民女,草菅人命!”
說着,他拿出與之前相比,薄了大半的罪證。
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兒子,神情呆滞的白恣,肉眼可見的慌了。
他掙紮了兩下,沖着周禦史梗着脖子大喊。
“不過是一些攀附權貴的女子罷了,你情我願的事情,怎能說是強迫?!”
啓宣帝将證詞拍在桌上,臉色鐵青地看着他,咬牙質問。
“那兩名女子被虐待緻死,你竟還說什麽你情我願?!”
“皇上,這其中,肯定是,定然有誤會!”
白恣急得語無倫次,腦門冷汗直流。
周禦史睨了他一眼,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那兩名女子的父母親人,如今就在刑部,不若讓白斯徹去刑部走一趟,與那幾人當面對質?”
“絕對不可!”白恣下意識拒絕。
但他這反應,落在衆人眼裏,越發顯得可疑。
白恣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斯徹從小嬌生慣養,怎能經受得住刑部的酷刑?
一想到自己兒子會受苦,他不知哪裏來得力氣,奮力掙開兩個禦林軍的鉗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雙手合十,不斷磕頭,他頭上金制的發冠已經脫落,幾縷半白的頭發散落下來。
血流了半張臉,那模樣狼狽又駭人。
“陛下,臣,不對,是草民,草民還有先皇親賜的免死金券,隻求能換我兒一命!”
聞言,啓宣帝攥緊的拳松了松,複又握緊。
他将别人的孩子當做物件一般買賣。
如此罪大惡極之人,竟然還有一顆慈父心腸?
真是諷刺!